人间镜湖的风裹着暖香,却吹不散沈砚心头的滞重。他蹲在木船边,指尖刚触到水面,三玉突然沁出凉意,像有双无形的手攥住他的手腕——水面倒影里,父亲正站在书房窗前,手中灵脉玉的光比记忆里暗了许多,背影佝偻得让人心酸。
“别盯着水看。”凌霜的声音突然传来,短刃在他掌心转了个圈,刃身映出的倒影却骤然变了:少年阿澈举着半块糖,踮脚要递给他,身后是熊熊燃烧的旧屋。凌霜猛地闭眼,再睁眼时,掌心已攥出了汗,“这忆障专挑最疼的地方钻,咱们得快点上岛。”
木船划开湖面,船舷上的“沈”字随着水波晃动,沈砚指尖抚过那稚嫩的刻痕,突然想起七岁时的事——那时兄长沈瑜还在,兄弟俩偷偷来镜湖划船,兄长用小刀在船舷刻下“沈”字,说“以后咱们每年都来”。心口猛地一紧,他将三玉按在船板上,白光漫开时,水面倒影里的兄长竟朝他笑了笑,转瞬便散了。
湖心岛的雾越来越浓,浓得能攥出水来。凌霜刚踏上岸,短刃突然“嗡”地轻颤,刃尖指向桃林深处:“那边有灵气波动,应该是生息珠。”可没走两步,雾中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阿澈的虚影从雾里钻出来,眼眶通红,拽着他的衣角:“哥,你为什么不救我?我好疼啊。”
凌霜的手僵在半空,短刃险些脱手。他知道这是忆障的幻象,可阿澈的哭声像针一样扎进心里,让他想起当年没能护住弟弟的绝望。就在虚影的手要碰到他的瞬间,沈砚的三玉突然亮起,白光扫过虚影时,刃身突然沁出微光——阿澈的虚影顿了顿,竟慢慢化作半块糖,落在凌霜掌心,和记忆里那半块一模一样。
“这不是幻象。”沈砚盯着那半块糖,三玉的光与糖块相触,映出阿澈的笑脸,“是阿澈的执念在护着你,他不想你被困在这里。”
凌霜攥紧糖块,喉结动了动,声音发哑:“走,找生息珠去。”
桃林深处的石亭里,生息珠躺在石桌上,莹白的光裹着暖意,像初春的太阳。沈砚刚伸手去拿,指尖突然传来熟悉的温度——生息珠的光里,父亲的虚影缓缓浮现,不再是诛神阵里那失望的模样,鬓角的白发虽清晰,眼神却满是欣慰。
“阿砚,”父亲的声音很轻,灵脉玉的光从他掌心漫出,与三玉的光缠在一起,“当年我总说你要守沈家的责任,却忘了告诉你,守得住想守的人,才是真的守住了灵脉。”
沈砚的眼眶突然热了,他攥紧生息珠,掌心与父亲的虚影相触,却只碰到一片暖意:“爹,我做到了,我没让三玉落入坏人手里,也没让你失望。”
“好孩子。”父亲的虚影渐渐淡去,生息珠突然剧烈震颤,三玉也跟着发烫,映出两道模糊的画面——陨星渊里,陆问心靠在断岩上,青冥剑断了半截,开明兽的爪子正抵着他的喉咙,剑穗上的血迹比诛神阵时更浓;裂谷幽潭边,苏珩抱着苏清瑶,玄武镜碎了一块,玄鲛的尾鳍拍起巨浪,眼看就要将他们卷进潭里。
“不好!”沈砚猛地站起来,三玉的光越来越盛,竟将凌霜的短刃也裹了进来,“三脉灵物相生,一脉遇险,三脉同痛!陆问心和苏前辈他们出事了!”
凌霜刚要说话,雾中突然冲出两道虚影——陆问心的肩伤渗着血,青冥剑断口处的黑气还在蔓延,他伸手要抓沈砚的手腕,声音发颤:“开明兽吞了剑的灵气,我……我护不住清瑶了……”话没说完,苏清瑶的虚影就扑了过来,双帕裹着半块玄武镜碎片,眼泪砸在碎片上,溅起细碎的光:“沈砚哥哥,爹为了护我,被玄鲛拖进潭里了!玄武镜的光快灭了!”
虚影消失的瞬间,生息珠突然黯淡下来,三玉的温度也降了下去。凌霜攥紧短刃,刃身的微光映出他眼底的急色:“咱们得赶紧回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沈砚却站在原地,指尖捏着生息珠,忽然想起分路时陆问心的话——“你想守护的人,才是你最该醒过来的理由”。他抬头看向雾外的湖面,三玉的光突然指向东边,像是在指引方向:“忆障还没散,它在拦着我们。但刚才阿澈的糖块、我爹的虚影,都是在帮我们……这忆障的核心,或许不是要困我们,是要我们带着生息珠,去救他们。”
话音刚落,桃林里的桃花突然簌簌落下,落在生息珠上时,竟化作点点灵光,缠上三玉和短刃。凌霜的短刃亮起时,刃身映出陨星渊的路径;沈砚的三玉则映出裂谷幽潭的位置,连玄鲛的弱点都清晰可见。
“走!”沈砚将生息珠揣进怀里,三玉的光在前方引路,“陆问心他们还在等我们,咱们不能让他们出事!”
两人冲出桃林时,木船已飘到岸边,船舷上的“沈”字在三玉的光里亮了起来。凌霜撑着竹篙,木船劈开湖面的瞬间,他回头看了眼湖心岛,掌心的半块糖还带着暖意——那是阿澈在替他加油,也是他们必须赢的理由。
湖面的雾渐渐散了,可沈砚胸口的三玉却越来越烫,像是在呼应远方的危机。他望着天边的云,突然握紧令牌:“陆问心,苏前辈,再撑一会儿,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