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坛寺地底的石阶又陡又滑，潮湿的石壁上渗着黑褐色的水珠，滴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声响，混着远处法器阵的嗡鸣，像无数只虫子在耳边爬。悟空押着白骨替身走在最前面，金箍棒的金光劈开浓雾，却照不透这地底的压抑——自从下了石阶，八戒的抱怨就没停过，沙僧的因果光幕闪烁不定，而唐僧手里的清心佩，青光越来越暗，像是随时会熄灭。
“猴哥，你说这地底到底有多少法器啊？”八戒扛着九齿钉耙，脚步磨磨蹭蹭，时不时往身后望，“刚才那替身说，阵法是佛门高层批的，咱们要是真毁了，佛门会不会派罗汉来抓咱们？俺这耙子可打不过罗汉……”
悟空回头瞪了他一眼：“怕就别来！当初在黑石洞，是谁说要查真相的？现在还没见着阵法，你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八戒被噎了一下，脸色涨得通红，却没敢再反驳，只是凑到唐僧身边，小声嘀咕：“师父，俺不是怕，是觉得这事儿太冒险了。猴哥他性子急，万一真跟佛门闹僵了，咱们的功德、取经任务……”
“八戒！”沙僧急忙打断他，因果光幕往两人中间凑了凑，“大师兄这么做是为了查真相，不是故意要闹僵。你看这替身身上的符文，还连着地底的能量，只要找到阵眼，就能证明净坛寺的问题，到时候佛门说不定还会谢咱们……”
“谢咱们？”八戒冷笑一声，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分，“沙师弟你太天真了！佛门要是真讲道理，黑石洞的时候就不会让系统威胁师父了！你没看猴哥刚才对慧能长老的态度？连佛门长老都敢怼，以后他要是觉得师父拦着他，会不会连师父都不放在眼里？”
这话像根针，狠狠扎在唐僧心上。他攥着清心佩的手猛地收紧，玉佩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却压不住心里的慌乱。系统的机械音又在耳边响起，这次带着刻意的引导：“【系统风险提示】：检测到‘悟空主导取经队决策’倾向，其近期多次‘抗命’（质疑佛门、拒绝销毁证据、擅自决定行动），已超出‘徒弟’职责范围。若宿主继续放任，可能导致‘取经队控制权旁落’。”
“控制权旁落”几个字，让唐僧想起了五行山的约定——观音菩萨说，悟空野性难驯，需用紧箍咒约束，若他敢造次，便可念咒惩戒。可他之前总觉得，悟空已经改了性子，直到刚才八戒的话点醒他：悟空连佛门都敢质疑，连净坛寺的替身都敢押，以后要是他想做什么，自己还拦得住吗？
“师父，你看猴哥！”八戒突然指向前面的悟空，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慌张，“他都不跟咱们商量，就把替身往阵法方向带！万一他真要毁了阵法，佛门怪罪下来，咱们都得被牵连！他这不是为了取经，是想自己做主，想造反啊！”
“造反”两个字，像炸雷一样在唐僧耳边响起。他猛地抬头，看向悟空的背影——悟空正用金箍棒戳着替身的白骨，逼问阵法的具体位置，背影孤直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之前在黑石洞，悟空说“要让你们撤”；在净坛寺山门，悟空说“俺要揭穿真相”；现在，他又擅自决定去毁阵……唐僧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师父，好像真的管不住悟空了。
“八戒，你别乱说！”沙僧急忙辩解，因果光幕上还亮着“能量同源度100%”的证据，“大师兄是为了查清楚替身的事，不是要造反！你看这证据，净坛寺确实有问题……”
“证据？”八戒一把推开沙僧的光幕，“谁知道这证据是不是猴哥故意造的？他火眼金睛能看穿妖气，也能伪造妖气啊！说不定他就是想借‘查真相’的名义，跟佛门作对，然后自己当取经队的老大！”
悟空终于听不下去了，他转身快步走到八戒面前，金箍棒的金光几乎要碰到八戒的鼻子：“你放屁！俺什么时候想造反了？俺要是想当老大，当初就不会跟你一起保护师父！你自己怕佛门，就别往俺身上泼脏水！”
他的语气又急又冲，火眼金睛里的红光透着怒意，落在唐僧眼里，却成了“失控”的证明。清心佩突然剧烈发烫，系统的警告音变得尖锐：“【系统最终警告】：检测到‘悟空对同伴使用威胁性动作’，判定为‘造次前兆’。若宿主未在十分钟内‘约束悟空’（念紧箍咒或令其放弃毁阵计划），立即扣除剩余全部功德（当前功德：8670点），并启动‘取经队重组’程序。”
唐僧的手抖得厉害，紧箍咒的咒语在舌尖打转——他不想念，可系统的警告、八戒的话、悟空的强势，像一张网把他裹住，让他喘不过气。他看着悟空愤怒的脸，又想起自己从长安出发时的誓言：一定要完成取经任务，修成正果，不能让任何人毁了它。
“悟空，你……你先把替身放了，咱们先离开地底，从长计议，好不好？”唐僧的声音带着恳求，清心佩的青光几乎要熄灭。
悟空愣住了，他没想到唐僧会这么说：“师父？放了他，咱们怎么查阵法？怎么查佛门的阴谋？这替身是唯一的线索啊！”
“可……可佛门不会允许咱们毁阵的！”唐僧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不易察觉的崩溃，“你就当是为了取经任务，为了我的功德，放了他，好不好？”
“不好！”悟空斩钉截铁地拒绝，“俺不能放！放了他，之前的村姑、老妇替身，还有黑石洞的骨粉，就都白查了！师父，你怎么回事？八戒说俺造反，你也不信俺了吗？”
他的质问像一把刀，刺中了唐僧心里最脆弱的地方。唐僧闭上眼，紧箍咒的咒语终于脱口而出：“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啊——！”
悟空突然抱住头，金箍在他头顶收紧，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跪坐在石阶上，金箍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抬头看向唐僧，眼里满是不敢相信，红血丝爬满了眼眶：“师父……你……你真的念咒？”
沙僧急忙上前想拦住唐僧，却被八戒拉住了。八戒对着沙僧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隐晦的笑——只要唐僧念了咒，悟空就会听话，他们就不用再跟佛门作对，他的取经功德也能保住了。
唐僧看着悟空痛苦的样子，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可嘴里的咒语却停不下来。系统提示在耳边响起：“【约束成功】：检测到‘紧箍咒生效’，悟空‘造次倾向’暂时压制。奖励宿主功德+200点（当前功德：8870点）。建议宿主继续约束，直至悟空放弃毁阵计划。”
功德增加的提示，让唐僧的手顿了顿，却还是没停。他看着悟空在地上蜷缩的身体，听着他压抑的痛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悟空听话，只要取经任务能继续，就算他恨自己，也没关系。
被押在旁边的白骨替身突然笑了，声音里满是嘲讽：“唐长老，你终于想通了！跟佛门作对，没好下场的！你看你这徒弟，就算有金箍棒，还不是得听你的？只要你不让他查，这地底的秘密，就永远没人知道……”
悟空猛地抬起头，忍着剧痛，伸手去抓地上的金箍棒：“师父……别信他的话……他是在骗你……佛门的阴谋……不能就这么算了……”
唐僧的咒语念得更急了，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却不敢睁眼。他知道悟空说的是真的，可系统的警告、功德的诱惑、对失败的恐惧，让他只能选择继续——他就像被线牵着的木偶，再也回不去之前那个愿意相信真相的自己。
地底的法器阵嗡鸣声突然变大，石壁上的水珠开始沸腾，黑褐色的雾气朝着悟空涌来。沙僧看着这一切，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师父！快停啊！雾气里有妖气，会伤了大师兄的！”
可唐僧像是没听见，只是机械地念着咒语。八戒站在旁边，看着越来越浓的雾气，心里突然有点慌——他只是想让悟空听话，没想要他的命，可现在的情况，好像已经不受控制了……
悟空的意识渐渐模糊，金箍的疼痛几乎要把他的脑袋劈开，可他的目光始终盯着唐僧，眼里满是失望和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师父宁愿信系统，信八戒，也不愿再信他一次；为什么真相就在眼前，师父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雾气越来越浓，终于淹没了悟空的身体。唐僧终于停了咒语，看着被雾气包围的悟空，腿一软，差点摔倒。他想去扶，却被八戒拦住：“师父，别过去！雾气里有妖气，会伤着你的！咱们先出去，等雾气散了再回来找他……”
唐僧看着那片翻滚的黑雾，心里第一次生出一种陌生的恐惧——他好像，亲手把最信任自己的徒弟，推向了危险的深渊。而这一切，只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功德，和所谓的“取经正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