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了哦。”
北宫玄的口型,清晰,标准,还带着一丝孩童般的天真。
洛清浅觉得,这三个字,是她穿越以来听过的,最美妙的天籁。
她的大脑,在这一刻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状态。
首先,确认威胁源。
一个由S级强者主动引爆的,能量采集点核心。
威力约等于一颗小型战术核弹。
足以将这片狭窄的峡谷连同里面的所有人,都送回分子状态。
其次,评估自身处境。
被夹在两支准备火拼的队伍中间,前方还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疯子。
绝境。
完美的绝境。
最后,制定行动方案。
在全网直播的镜头下,为了掩护“战友”,不幸被卷入爆炸核心,光荣出局,体面下班。
完美!
洛清浅的内心,瞬间被一种即将拿到全勤奖后立刻辞职的狂喜所填满。
她甚至想给北宫玄颁发一个“帝国优秀同事”的锦旗。
感谢他,为了让她能合理躺平,不惜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直播光幕上,弹幕已经疯了。
【他手里拿的是什么?!是那个能量核心?!】
【疯子!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要在这里引爆它!】
【快跑啊!马尔斯准将呢?快终止比赛!】
峡谷内,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罗德尼那张写满暴怒的脸,第一次出现了恐惧。
他可以凭借SS级力量强化系的天赋硬抗S级雷系,但他绝不可能用肉身去硬抗一个能量核心的殉爆。
莱茵哈特比他反应更快。
“全员,雷电屏障!后撤!”
他厉喝一声,刺目的电光从他身上炸开。
瞬间形成了一面由无数电蛇交织而成的不稳定护盾,将他的队员护在身后。
两支队伍的学员们,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前一秒还为了所谓的“猎物”和荣耀打生打死,下一秒,他们就成了被困在笼子里的,等待屠宰的牲畜。
多么讽刺。
洛清浅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开始精确计算自己的走位。
她需要一个完美的角度。
既能让自己看起来像是被冲击波“意外”波及,又能恰到好处地处在医疗队能第一时间回收“尸体”的安全范围内。
这是一个技术活。
就在这时,罗德尼做出了一个符合他性格的决定。
他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你这个疯子!”
他没有后退,反而将力量催动到极致,整个人化作一道暗红色的流光,笔直地冲向了高处的北宫玄。
他想在爆炸前,阻止他。
或者,与他同归于尽。
“真勇敢。”
北宫玄轻笑一声,像是夸奖一个做了傻事的孩子。
他看都没看冲上来的罗德尼,只是将那枚已经亮到极致,发出“嗡嗡”悲鸣的能量核心,轻轻地,向上抛起。
一个完美的抛物线。
时间,到了。
就是现在!
洛清浅的身体,以一个极其自然的姿态,踉跄了一下。
仿佛是被罗德尼冲锋带起的劲风所影响。
她“惊慌失措”地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来稳住身形。
却“不小心”推了一把离她最近的,第二军事学院的一名队员。
“小心!”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那名队员被她一推,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正好脱离了爆炸半径最危险的区域。
而洛清浅自己,则因为这个“英勇”的举动,彻底失去了平衡。
整个人,朝着能量核心坠落的中心点,摔了过去。
她的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微微勾起。
右手已经按在了求救信号器的按钮上。
再见了,内卷的战场。
你好啊,带薪的病床。
神启号舰桥。
凌星渊面前的光幕上,那道义无反顾扑向死亡的纤细身影,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他的瞳孔。
他放在指挥台上的手,因为过度用力,金属的台面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连接马尔斯,最高权限,强制介入!”
然而,晚了。
就在凌星渊下达命令的同一瞬间。
“回音迷宫”中。
那枚幽蓝色的太阳,在半空中,无声地,绽放了。
没有声音。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刺目的,纯粹的白。
所有直播镜头,瞬间信号中断,只剩下一片雪花。
紧接着,足以撕裂钢铁的冲击波,才带着毁灭一切的咆哮,轰然扩散。
罗德尼那道暗红色的身影,在白光中连一秒都没能坚持,就被彻底吞噬。
莱茵哈特的雷电屏障,像是纸糊的一样,瞬间破碎。
峡谷,管道,废铁,所有的一切,都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被扭曲,撕裂,化为齑粉。
洛清浅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那期待已久的,将她送回病床的冲击。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接下来三天的菜单。
然而。
预想中的剧痛和被传送走的失重感,都没有出现。
一抹极致的,比爆炸的白光更加深邃的黑暗,忽然从她的脚下涌出。
那黑暗化作一根柔软的,带着些许凉意的触手,轻柔地,却又不容抗拒地,缠上了她的腰。
然后,猛地向后一拽。
洛清浅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拉扯着,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脱离了那片死亡白光笼罩的区域。
最后,后背重重地撞在了一面冰冷的金属墙壁上。
冲击力让她喉头一甜,差点咳出血来。
缠在她腰间的黑暗触手悄然散去。
世界,重新恢复了声音和色彩。
耳边是爆炸过后,远处传来的,金属结构不断崩塌的轰鸣。
眼前,却是一片昏暗。
这里似乎是某个巨型管道的内部,远离了刚才的战场。
洛清浅撑着墙壁站稳,第一时间检查自己的求救信号器。
完好无损。
她没有被淘汰。
她的假期,泡汤了。
洛清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一种休假申请被老板当场驳回,还被追加了三个通宵任务的,巨大的,深沉的悲愤,涌上了她的心头。
“真可惜。”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在空旷的管道里响起。
洛清浅抬起头。
北宫玄就站在她前方不远处,背靠着管道另一侧的墙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身上纤尘不染,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毁灭一切的爆炸,只是他随手点燃的一朵烟花。
“我还以为,你会更努力地挣扎一下呢。”
他歪了歪头,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对一场好戏被打断的失望。
“殿下,你刚才的表演,太不专业了。”
他一步步地,朝她走来。
“无论是摔倒的角度,还是呼喊的时机,都充满了刻意的痕迹。”
“你在演戏,想被淘汰。”
他陈述着一个事实,然后,停在了离她只有三步远的地方。
“为什么?”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纯粹的好奇。
“所有人都为了胜利和荣耀挤破了头,你为什么,偏偏想第一个出局?”
洛清浅沉默着。
她的精神海里,小饭桶因为刚才那一连串的变故,已经彻底暴走。
那轮黑金色的太阳疯狂地膨胀收缩,灼热的能量几乎要将她的精神壁垒烧穿。
她的头,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不说话?”
北宫玄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他伸出手,一道暗影之力在他掌心凝聚成一把锋利的,不断变幻形状的匕首。
“现在,观众都离场了。”
“我们可以玩一点,更刺激的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