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胸钻出的金属丝猛地一颤,像被无形的手拽住,硬生生拐了个弯,扎进青铜鼎耳。锈铃铛“嗡”地一响,不是风动,不是人碰,是它自己在震。
方浩没空琢磨这破铃怎么突然有灵性了,他正忙着和自己的心脏打架。
每跳一下,就有一块记忆被抽走。五岁那年偷吃供果拉肚子,穿越时被雷劈得外焦里嫩,还有签到第一天,系统弹出个“恭喜获得:废铁一块”,他一边骂娘一边拿它当菜刀剁排骨——这些画面正一块块变成灰白色,像被泡了水的宣纸,糊成一团,然后碎掉。
“别他妈抢我脑子!”他咬破嘴唇,血腥味在嘴里炸开,疼得他眼眶发酸。左手死死扣着密钥,指节发白,右手五指抠进掌心,指甲断了两根,血混着汗往下滴。
他下意识在心里默念:“签到。”
【签到失败:宿主生命体征低于阈值,系统进入休眠保护】
“放屁!”方浩差点笑出声,“老子还没死呢,你就敢罢工?你这玩意儿是会员制吗?到期不续费就断网?”
话没说完,右腿“咔”地一声,整条腿的星核结晶炸开蛛网裂纹,一股剧痛顺着脊椎往上窜,差点让他当场跪倒。他膝盖一软,硬是用密钥撑住地面,才没摔进去。
就在这时,鼎耳里的金属丝突然一抖,锈铃铛又响了。
这次不是一声,是一串,清脆得像个小孩在摇拨浪鼓。
“别松手。”一个声音响起,稚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塔还在。”
方浩一愣:“谁?”
没人回答。但那股钻心的记忆剥离感,竟真的缓了一瞬。
他来不及细想,抬头一看,差点骂娘。
结界没修好,反而裂得更欢了。
七道细长的口子在空中张开,像被人用指甲划破的画布。一道重力倒转,陆小舟刚站起来,一头栽向天空,发梢瞬间花白;一道时间倒流,墨鸦敲三下阵眼,结果打出七个残影,每个都一脸懵;最离谱的是那道灵气化酸雾的,喷出来就跟厨房漏了煤气似的,熏得人眼泪直流。
“我靠!”方浩刚想骂,一股酸雾扑面而来,他下意识闭眼,再睁眼时,发现自己的左手小指已经泛起青灰色,开始结晶化。
“黑焱!堵漏!”
黑焱早就蹲在鼎上,尾巴炸成蒲公英,爪子一拍,怀里那个猫薄荷罐“啪”地碎了。罐底还剩点粉红色的渣,被它一掌拍散,化作一团迷雾飘向最大的那道裂隙。
貔貅正瘫在地上打嗝,突然闻到味儿,眼睛“唰”地睁开,红得像两盏灯笼。它嗷呜一声,原地弹起三尺高,胖成球的身子一扭,直接把自己塞进裂隙,卡得严丝合缝。
“行啊你。”方浩咧嘴,“胖归胖,关键时刻能当塞子使。”
貔貅回头瞪他一眼,打了个嗝,喷出一口金雾,把酸雾冲得七零八落。
“陆小舟!解毒!”
陆小舟一手扶着头,一手哆嗦着从怀里掏出半截翡翠白菜根,看那架势,是他最后的压箱底货了。他咬牙一扔,白菜根撞进酸雾,“轰”地炸开,喷出一股清甜灵雾,总算把腐蚀性压了下去。
“行了。”方浩喘着粗气,“现在就剩——”
话没说完,酸雾里突然浮出几个字,歪歪扭扭,像是小孩用手指蘸血画的。
“SoS”
可下一秒,那三个字母一扭,变成了“doN’t Stop”,然后“啪”地碎成光点,没了。
方浩盯着那地方,愣了两秒,忽然笑出声:“合着我还得谢谢它提醒?”
他笑完,脸色猛地一沉。
左胸那根金属丝还在动,顺着鼎耳往里钻,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拽进去。他低头一看,密钥还在凹槽里,但青铜鼎的表面开始剥落锈迹,露出底下暗金色的纹路,那些纹路越看越眼熟——跟他签到第一日,那块废铁上的雷纹,一模一样。
“你想干嘛?”他低吼,“想换主人?”
鼎没回答,但一股庞大的意志直接撞进他残存的意识里。
“宿主已损。”
“塔需新主。”
“剥离程序启动。”
方浩脑子一炸,眼前全是碎片:他用烂锅炼丹,把宗门厨房炸了三次;他拿签到的“破铜烂铁”当废品卖,结果被妖族老祖追着买;他蹲在坊市角落,一边啃烧鸡一边嘀咕“系统出品,绝不坑爹”。
这些画面本来该被结晶吞噬的,可现在,它们像钉子一样扎在他意识深处。
“放屁!”他怒吼,声音在意识空间炸开,“我命是赊的,可你这破塔,是我第一个签到就抽中的!你欠我的!”
那一瞬间,他抓住“雷纹菜刀”的画面,死死攥住,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老子没你也能活,但你没了我,就是个生锈的破锅!”
意识反冲。
鼎的意志猛地一滞。
密钥嗡鸣,星核结晶的蔓延速度,终于停了。
方浩喘着粗气,冷汗浸透衣袍,左眼流下一道血线,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鼎心。
血落下的瞬间,锈迹“咔”地剥落一块,露出底下半个爪印。
跟密钥背面那个柯基爪印,正好能拼成一对。
“共执密钥。”方浩咬牙,声音沙哑,“现在,你听我的。”
鼎没回应,但那股要剥离他神识的力量,退了。
七道裂隙还在,貔貅卡在中间打嗝,陆小舟头发一半白一半黑,墨鸦的七个残影正互相掐架。
方浩单手撑地,左手还插在密钥上,右腿完全结晶化,动弹不得。
他抬头,盯着那七道裂口,咧嘴一笑,血顺着嘴角流下来。
“来啊。”他低声说,“谁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