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面对满朝文武,声音陡然拔高:
启禀陛下,拜神逆贼不断袭击后方粮道,导致我军粮草损失严重,严重拖延进攻步伐——
目前我军正于青州府、涿州府等地展开围剿,预计十五日后方能抵达济州城!
无耻!
荒唐!
这厮把朝廷当猴耍吗?
殿内顿时炸开了锅。
沈明德当场破口大骂,赵尚书气得胡子直翘,几个年轻官员更是撸起袖子,仿佛王潇就在眼前要当场揍他一顿。
肃静!
老太监尖利的嗓音穿透喧嚣。
龙椅上的正统帝待声浪稍息,才幽幽开口:
诸位爱卿还没听明白吗?王潇这是在讨价还价。
说着起身踱下台阶,手指轻点姚文焕手中的密信,青州、涿州、甚至济州...他要的是这三州之地!
周世昌捂着脸上的血痕,突然冷笑:
陛下圣明,老臣方才气糊涂了,竟没看出这厮如此狼子野心!
他转向世家代表们,诸位,此事...
给他!
姚文焕突然打断,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狞笑道:不过几处残破州府,我姚家舍得起!
骆玉笙捻着佛珠的手一顿:姚兄此言差矣,济州乃北方门户.....
骆大人!
兵部尚书杨肃突然插话,下官刚从济州逃回的侄子说如今那里饿殍遍地,易子而食。
接着他环视众人,这样的地盘,给出去又何妨?
殿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几位家主交换着眼色,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算计——
是啊,几处被打烂的州府上百万流民,换王潇卖命剿匪,这笔买卖.....
老臣附议。
周世昌突然拱手,不过...
他阴鸷的目光扫过殿角记录起居注的史官,待剿灭拜神会后,需让那厮知道,什么是百年世家之怒!
正统帝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既如此,拟旨吧。
掌印太监研磨朱砂时,周世昌突然上前:陛下,老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他声音陡然转冷,请在密旨中添一条——立即处死陈清宇!
陈清宇?
正统帝故作茫然,他不是贵府派去的监军吗?
正是这废物!
周世昌突然暴怒,袖中滑出份密报,这厮整日流连青楼,与王潇送的清倌人厮混!
二十万大军覆灭,三百世家子弟惨死,他凭什么过得如此潇洒?
姚文焕阴恻恻地帮腔:不错,用他的人头,正好警醒王潇——
准了,顺手的事。
正统帝打断他,提笔在圣旨末尾添上一行朱批。
笔锋划过二字时,他忽然想起数日前王潇派人送来的密奏:
“请陛下再次配合演出戏.....”
猛禽再次腾空时,日头已近正午。
周世昌望着渐小的黑点,突然对姚文焕低语:听说王潇在多地搞什么分田令
姚文焕冷笑:让他折腾,等战事结束,自有御史参他个擅改祖制
黎明时分,一只漆黑猛禽扑棱棱落在中军帐外的旗杆上。
亲兵取下腿上的铜管,发现这畜生左翼有伤,羽毛上还沾着血迹,想必是连夜疾飞所致。
帐内,王潇展开密信嘴角渐渐扬起。
信纸上的朱印还散发着淡淡墨香,内容让他差点笑出声:
...着即加封王潇为青州、涿州、济州巡抚,总揽军政要务...望卿体恤朝廷苦心,即刻进兵...
信末还附加了一条——陈清宇玩忽职守,着即处斩,以正军法!
周世昌这老狐狸...
王潇摇摇头,将密信凑近烛火。
火苗蹿起时,他瞥见案头另一份文书——那是左阳派人送来的,记录着世家联军在济州暴行的证词。
绢画上,被长矛挑起的婴儿、烈火中挣扎的老妪,每一笔都触目惊心。
立场不同,说多无益...
王潇轻叹一声,火舌很快吞噬了密信,灰烬飘落时,他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随之消散。
来人!
传令兵应声而入。
王潇指尖重重戳在沙盘的龙门山上:传令三军,明日开拔!五日内必须于龙门山下集结——
他抬起头,眼中寒光乍现,该我们登场了。
待传令兵离去,王潇又唤来亲信:你速回浔阳府,当面问陈清宇...
他忽然顿了顿,露出玩味的笑容,有没有五万两银子赎命,若没有...
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两日后,龙门山拜神会大营。
左阳站在沙盘前,手中把玩着那枚青铜面具。
烛光下,沙盘上代表王潇的黑色小旗正在缓缓移动,眼看就要与代表拜神会的褐色旗帜相接。
师父。
赵无极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帐内,探马来报,振勇军前锋已过黑石峡。
倒是比预计的快了半日。
左阳声音听不出喜怒,忽然指向沙盘某处:王潇的中军到哪了?
赵无极凑近查看:刚过白河,距此还有两日路程。不过...
他犹豫片刻,振勇军沿途不断分出小股兵马,似乎在建立什么据点。
左阳闻言轻笑一声:他这是在圈地,青州、涿州、济州...这小狐狸,是要把整个北方都吃下啊,也不是撑死!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浑身是血的探子跌跌撞撞冲进来:报——教主!振武军骑兵突袭了我军西线粮仓!
左阳猛地站起,面具一声掉在沙盘上。
赵无极更是失声道:不可能!西线有伊水天险...
看旗号是崔乾佑!
探子咳着血沫,他们不知从哪找来大批羊皮筏子,连夜渡河...
左阳拾起面具缓缓戴上,再开口时声音已恢复平静:传令,放弃西线所有据点,全军收缩至济州府城。
赵无极愕然:师父?
“水坝已破,伊水再无他用,既然他想做渔翁.....
左阳转身时,青铜面具映着烛火泛出妖异的光,本座倒要看看,这坚城深池的济州府,他如何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