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确定，但是杨晨还是对来人身份产生了兴趣，便与之攀谈起来。
“黄老哥，不知贩盐多久了？”
“哎，说来惭愧，此事是从我爷爷那一辈开始的，一辈子躲躲藏藏，也就是当今陛下广开盐路，我等才能光明正大的营生。”
杨晨开口问道：“黄老哥没想着换一门营生？毕竟自古盐铁便被朝廷经营，若是有一日恢复了，老哥的生意怕是无法维继。”
“叫我黄冈即可，小的一小小商人，当不得刺史刺史大人如此称呼。”黄冈听着杨晨一口一口老哥的叫着，尴尬道。
自古他们商人就怕官，有钱的怕当官的，当官的怕有后台的，自古如此。
杨晨的太过热情在黄冈眼中绝对不同寻常。
黄冈只想带着自己那没眼力见的儿子赶紧离开幽州城，在他看来已经得罪，便趁早离开便是。
黄冈伸手准备将袖口准备的五千贯银票再次掏出，他可就这一个儿子，咬咬牙也得救出。
“黄老哥无需这般，我是真的想与老哥谈一门生意，不是索要好处。”杨晨暗叹，这群商人为了生存已经被逼成什么样了。
黄冈看到杨晨确实满面带笑的模样，不似开玩笑，便讪笑着将银票再次塞回了袖中。
杨晨将屋中的竹纸掏了出来，“黄老哥，看看这纸张如何？”
黄冈蹙眉将手中竹纸接过，轻轻揉搓，随后摇了摇头：“这纸张相较于宣纸差了许多，价格应是只能卖出宣纸的一半。”
黄冈不清楚杨晨提此事是何意，只能暗自虚报了手中竹纸的价格。
“呵呵，这纸张是何品质我心中有数，我便是想让老哥拉些纸张回去宣传一二。”
“不知售价几何？”黄冈开口问道。
这才是他担心的事情，就怕杨晨故意将报一个高价，将自己身上的钱财全数坑了去。
若是在曹州，他还有人脉可以运作一二，此处虽然仅仅距离曹州五百里，可那边的手也伸不到这边。
黄冈心中已经做好打算，此次回到曹州定要好好教育一番此逆子，他正与买主饮酒，便碰到范阳卢氏之人找上门退钱。
经过一番打听，黄冈便立马了解到自己那蠢儿子干的好事，一介商贾之子，一直冲撞当地的最高长官。
他这辈子也是第一次听闻这般愚蠢之人，没想到还是自己的儿子。
“五十文钱一沓，你运回曹州只可售卖一百文，且不可将货物卖给同一人。”
“多少？你说多少？”
黄冈满是不可置信之色，只觉得自己的双耳出现了幻听。
杨晨再次言道：“五十文一沓百张纸，此纸张并未开始推向全国，只是想让你宣传一番罢了。”
“原来如此，那这生意我做了，我此次共有三十余辆货车，不知道刺史大人所备竹纸可是足够？”
杨晨点了点头，几十车的竹纸可是有现成的，直接装车便是。
杨晨刚开始是准备直接推向全国的，可这幽州城没有成片的竹林，实在无法满足供应。只求来年岳父种植的竹林能跟得上自己的需求。
“自然，今日便可装车，你可以将黄布仁带回去了，老哥，不是我多说，此子实在有些缺乏管教，若是不加劝导，迟早捅出篓子。”
杨晨直接带着黄冈到幽州营将货物全部装车，杨晨怀中也将黄冈准备的五千贯揣进了怀中。
两人再次笑谈着到了刺史府的柴房处，还没进门便可听到柴房中传出的阵阵呼噜声。
杨晨立马命人打开了房门，屋中那人便猛地窜了起来，嘴里嘟囔着：“开饭了？今天吃啥？”
黄冈看到自己儿子这般模样，一时间心疼之色实在提不上来。
自己还想着被关两日得瘦成何种模样，没想到这逆子不仅睡到安详，醒来第一件事竟然不是自己何时可以离开，却想着口腹之欲。
“跟我回家，都怪老夫没能教好你，此次回家便为你寻一先生教授你课业。”黄冈没好气道。
黄布仁嘟嘟嘴，不屑道：“老爹，你不心疼钱嘛？这一张宣纸十文钱，我可是很能造的。”
黄冈冷哼一声，笑道：“孩儿莫怕，为父就是倾尽家产，也定将纸给你续上，我黄家未来子孙都必须入学堂学习。”
黄布仁打了个哈欠，无语道：“爹啊，在他们看来，咱们除了奴仆就是最下等之人。咱们商贾之家的子女根本没有先生愿意教！”
“哎呦呦，爹，轻点轻点！已经快到饭点了不行等在刺史府吃了饭再走呗！”
黄布仁被黄冈揪着耳朵离开了刺史府，钻进了已经等待多时的马车之中。
黄布仁被拖上马车后一脸无辜的看向了自己的老爹，埋怨道：“爹，你就不能晚些来，孩儿还想吃一顿刺史府的吃食。”
“你就知道吃，虽然咱们家是商贾之家，什么时候缺少过你的吃食？”黄冈叹气，对自己儿子这般模样很是不忿。
“爹，这刺史府的伙食真是孩儿这辈子从未吃过的美味。”黄布仁说罢还舔了舔嘴唇一副回味之色。
“哼，你就想想回到曹州后如何尽快提升自己的学业吧，未来两年纸张价格将会大降，即便是佃农咬咬牙应是也能让自家孩子捧起书籍学习。”黄冈耐心劝道，看到竹纸的低廉价格，他已经看到了以后的趋势。
“爹，不能吧，即便咱们大批量采购，宣纸百张也得一贯，难不成大唐百姓皆能富足至此不成，别开玩笑了。”
黄冈不言，只是从座位旁掏出了一本《三国》递给了黄布仁，叹气道：“若是你不是整日钻入青楼，去一趟书庐也说不出这般话来。这一册话本才三百文，你说若是将此换成考取功名的学册，普通佃农是不是咬咬牙就能买下一册？”
黄布仁也是震惊的不断翻阅着眼前纸张偏黄的书籍，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整齐毫无瑕疵的笔功，这般好的故事竟然才卖三百文，那这纸张得多便宜？
黄冈叹了口气道：“不仁，咱们身后的货车中拉满了纸张，百张仅需五十文，你说你若现在不学，日后如何能守得住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