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魂兮归处：幽冥府门开
光粒消散的刹那，五道残魂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骤然失重下坠。
阿柴感觉不到自己的魂体边缘，那些被能量撕碎的魂丝正化作亿万光点，在混沌中明明灭灭。她试图抓住离娇魅飘散的粉光，指尖却径直穿过那片虚幻——她们的魂体已经稀薄到近乎透明，连触碰都成了奢望。
“别费力气了。”阴凤仪的声音从左前方传来，墨绿色的魂光里裹着几缕顽强的毒煞，像濒死的蛇吐着信子，“能留着这点意识就不错了。”
离娇魅的粉光突然炸开又聚拢，勉强凝成半张脸的形状：“老娘的幻术……连自己的魂体都快罩不住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突然嗤笑一声，“不过想想也值，那些老东西的表情，比中了我最强幻境还精彩。”
丝情雅的白光是五人中最稳定的，无数细如发丝的魂线在她周围盘旋，将其他四人的魂光轻轻勾连：“还没散。”短短三个字，却让躁动的魂光都安稳了几分。
言妙平的金光已经弱得像根残烛，她的魂体周围漂浮着最后几枚符文碎片，正在飞快计算着什么：“下降速度每秒递增三成，周围能量场是幽冥法则……我们正在被契约拉向幽冥府。”她顿了顿，符文突然闪烁，“距离 portal 开启还有七百三十息。”
阿柴的魂核突然传来一阵灼痛，噬魂鬼玺残留的印记正在发烫。她“看”向四周，混沌中隐约有无数苍白的手臂在挥舞，那些是被青莲蕊崩碎时卷入的残魂，此刻正发出无声的哀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碾成更细微的粒子。
“抓紧契约。”阿柴的魂光突然暴涨，将其他四人的魂体紧紧裹住，“别被这些杂碎带偏了。”
幽冥府契约的锁链在五人魂体间浮现，原本模糊的符文此刻清晰得可怕。那些锁链正在收缩，每收紧一寸，五人的魂体就被勒出一道深痕，魂血顺着锁链流淌，在混沌中画出诡异的轨迹——那是幽冥府特有的引路阵。
“疼……”离娇魅的粉光剧烈颤抖，幻术凝成的脸扭曲变形，“这破契约是在吸我们的魂血！”
“不然你以为召唤幽冥府是免费的？”阴凤仪的毒煞突然暴涨，顺着锁链蔓延，却在接触到契约符文时被瞬间净化，“妈的，连毒都能克。”
言妙平的符文突然指向下方：“看那里。”
混沌中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缝隙里涌出浓郁的黑雾，黑雾中隐约有城池的轮廓——残破的牌坊上刻着“幽冥”二字，城墙由凝固的魂血筑成，城楼上飘荡着黑色的旗帜，旗面绣着与噬魂鬼玺相同的鬼面纹。
“是幽冥府的外围城郭。”丝情雅的魂线突然绷紧，“我感觉到……无数怨念。”
那些黑雾中漂浮的并非普通残魂，而是穿着盔甲的鬼兵虚影，他们的魂体上插满了断裂的兵器，眼眶里燃烧着幽绿的火焰，正麻木地巡逻着。当五人的魂光靠近时，所有鬼兵突然转头，齐刷刷地望过来，火焰般的目光里没有杀意，只有一种近乎绝望的空洞。
“这些是……上古战魂。”阿柴的魂核突然剧痛，一段破碎的记忆涌入脑海——金色的血，黑色的城，无数魂体像潮水般冲向一道裂缝，裂缝那头是燃烧的星辰，“他们是被幽冥府囚禁的……守护者？”
离娇魅的粉光突然穿透一名鬼兵的魂体，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他们的魂核里……有和我们一样的契约印记！”
阴凤仪的毒煞试探着触碰一名鬼兵的手臂，这次没有被净化，反而引起了连锁反应——那名鬼兵的魂体突然炸开，化作无数墨绿色的光点，融入阴凤仪的魂光中。她愣了愣，随即狂喜：“能吸收！这些战魂的力量……能补我们的魂体！”
“别碰！”言妙平的符文突然挡在阴凤仪面前，“这些是诱饵。你看城墙上的鬼面旗，它们在吸收战魂溃散后的能量。”
众人望去，果然见那些黑色旗帜正在微微颤动，旗面上的鬼面纹路亮起，将四散的光点尽数吸入。而失去战魂的城郭角落，又有新的鬼兵虚影从黑雾中凝聚，重复着巡逻的动作，仿佛永无止境的轮回。
“是‘养魂阵’。”丝情雅的魂线缠绕上一面鬼面旗，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幽冥府在用这些战魂……喂养什么东西。”
契约锁链突然剧烈收缩，五人的魂体被猛地拽向城郭深处。混沌中的景象飞速倒退，残破的牌坊、麻木的鬼兵、吸血的旗帜……最终定格在一道巨大的门户前。
那是一扇高逾千丈的石门，门扉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这些符文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像活物般缓缓蠕动，组成无数痛苦挣扎的魂体图案。门户顶端悬着一块牌匾，上书三个扭曲的古字——“往生门”，每个字的笔画都由凝固的魂血构成，滴落的血珠在空中化作黑色的蝴蝶，绕着门户飞舞。
门扉紧闭，却能感觉到门后传来的恐怖吸力，仿佛里面是能吞噬一切的深渊。而在门户两侧，站着两尊巨大的雕像，左边是手持锁链的鬼差，右边是握着魂秤的判官，雕像的眼睛里燃烧着永恒的幽火，正死死“盯”着靠近的五人。
“到了。”阿柴的魂体已经透明得几乎看不见，只有魂核处还残留着一点黑金色的光，“契约的终点。”
契约锁链从五人魂体中抽出，化作五道黑色的光鞭，狠狠抽在往生门上。门扉剧烈震动，符文组成的魂体图案发出凄厉的惨叫，一道缝隙从门中央缓缓裂开，缝隙中涌出的不是黑雾，而是纯净的金色光芒——那是与净世青莲蕊同源的净化之力，却带着比金甲巨人的审判之剑更恐怖的威压。
“不对劲！”言妙平的符文突然全部炸开，“这不是幽冥府该有的气息！”
金色光芒接触到五人魂体的瞬间，离娇魅的粉光突然被点燃，幻术组成的魂体在金光中痛苦地蜷缩起来：“是净化！这门后……是净化阵！”
阴凤仪的毒煞在金光中迅速消融，她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被骗了！契约根本不是带我们进幽冥府，是要把我们扔进净化炉！”
丝情雅的魂线疯狂生长，试图挡住金光，却被一寸寸净化：“是镇守者……不，是比它更高层的存在！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们活！”
阿柴的魂核突然爆发出最后的光芒，噬魂鬼玺的印记与往生门的符文产生了共鸣。她“看”到了门后的景象——那不是什么幽冥府，而是一个巨大的金色熔炉，熔炉里漂浮着无数魂体，其中就有那些城郭里的上古战魂，他们正在被金光一点点融化，化作纯粹的能量，注入熔炉底部的一颗黑色珠子里。
那颗珠子……和她们最后凝聚的黑金色珠子一模一样！
“是轮回册的碎片！”阿柴发出一声凄厉的呐喊，“他们在利用净化之力……炼制新的轮回册！”
往生门的缝隙越来越大，金色光芒如同潮水般涌出，五人的魂体被光芒包裹，开始一点点消融。离娇魅的幻术彻底溃散，阴凤仪的毒煞消失殆尽，言妙平的符文荡然无存，丝情雅的魂线寸寸断裂，阿柴的魂核也开始出现裂痕。
“不甘心……”离娇魅的声音微弱得像蚊蚋，“老娘还没捞够……”
“谁他妈……算计我们……”阴凤仪的魂光忽明忽暗。
“误差……超过九成……”言妙平的声音带着一丝茫然。
“还没……一起看花开……”丝情雅的魂线最后颤抖了一下，彻底消散。
阿柴的魂核裂痕越来越多，她能感觉到意识正在模糊。就在这时，陨仙台方向突然传来一道微弱的波动，那波动穿过混沌，穿过城郭，穿过往生门的缝隙，精准地撞在她的魂核上——那是一块带着鬼面印记的石头碎片，是噬魂鬼玺最后的残片。
碎片融入魂核的刹那，阿柴突然笑了。
她想起了五人初遇时的猜忌，想起了分赃时的算计，想起了黑吃黑时的默契，想起了葬魂渊底的背靠背，想起了陨仙台上那句“一起走”。
她们是幽冥五煞，是臭名昭着的捞女，是彼此唯一的同类。
“想让我们魂飞魄散？”阿柴的魂核突然逆转，开始疯狂吸收周围的金色光芒，“没那么容易！”
她的举动引发了连锁反应，其他四人即将消散的魂光突然重新凝聚，带着最后的疯狂，跟着她一起吞噬那些净化之力。
往生门后的金色熔炉突然剧烈震动，熔炉底部的黑色珠子发出一声嗡鸣，竟开始不受控制地朝着五人魂光的方向飞来。
门户两侧的鬼差与判官雕像眼中的幽火骤然暴涨，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
阿柴的魂核在吸收金光的同时，也在快速崩解，但她的笑声却越来越响亮，在混沌中回荡，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
“想利用我们？那就……一起炸了这破地方！”
五道微弱的魂光突然融合在一起，化作一道黑金色的流星，迎着飞来的黑色珠子，朝着往生门后的金色熔炉，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往生门的符文剧烈闪烁，似乎在恐惧着什么。门户两侧的雕像突然动了，鬼差的锁链与判官的魂秤同时砸向那道流星，却被黑金色的光芒瞬间吞噬。
就在黑金色流星即将撞上金色熔炉的刹那，阿柴的意识突然捕捉到一个画面——熔炉深处，一道模糊的身影正透过无数魂体的缝隙，冷冷地注视着她。那身影穿着洁白的长袍，脸上带着悲悯众生的笑容，手中却把玩着一枚刻满幽冥符文的玉简。
“是你……”阿柴的意识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下一秒，剧烈的爆炸在往生门后响起，金色与黑色的光芒交织着冲出门户，将整个幽冥府外围城郭炸得粉碎。那些麻木的鬼兵虚影在光芒中彻底消散，吸血的鬼面旗化为飞灰，连混沌中的苍白手臂都被这股力量震碎。
往生门剧烈摇晃，门扉上的符文开始剥落，露出后面更深沉的黑暗。
而在爆炸的中心，一道细微的黑金色光粒穿透了混沌，避开了所有能量冲击，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飞去。光粒中，隐约缠绕着五道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魂丝。
远处，那道穿着洁白长袍的身影看着爆炸的方向，脸上的悲悯笑容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冰冷的杀意。他轻轻捏碎手中的玉简，声音在空旷的熔炉废墟中回荡：
“跑得了吗？”
黑暗中，无数双眼睛缓缓睁开，它们不属于任何已知的存在，却带着与往生门符文同源的气息，无声地追向那道逃逸的光粒。
新的追逐，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