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县的鬼子粮库，守得比黑水河大桥还紧？”曹兴国用树枝拨弄着地上的沙盘，沙粒堆成的城墙被他划开道豁口。沙盘旁围着严英豪、王黑风，还有刚从前线侦察回来的李连长，每个人手里都捏着把汗——从根据地返回的路上，他们截获了鬼子的密信，临县粮库囤积着足以支撑半个师团的粮草，是鬼子冬季“扫荡”的关键补给点。
严英豪往沙盘里撒了把碎草，权当粮库外围的铁丝网：“李连长摸到离粮库三里地的村子，听老乡说，粮库四周挖了丈二宽的壕沟，沟里全是尖刺，铁丝网通着电，晚上跟白昼似的亮。”他用树枝点着沙盘中央的土堆，“最要命的是，粮库背靠临县县城，鬼子的援兵半个时辰就能到。”
李连长攥着拳头砸了下大腿：“俺们混进县城时，看到粮库门口的鬼子换了新式步枪，还有两挺九二重机，架在四角的炮楼上，枪口直对着壕沟。硬闯就是送死。”
王黑风把刺刀往地上一戳，刀尖扎进沙盘半寸深：“要不还是我带小队摸进去？半夜从铁丝网底下挖洞，摸到炮楼底下炸掉重机，剩下的弟兄们跟着冲！”
“不行。”曹兴国摇头，用树枝在沙盘外围画了个圈，“壕沟太深，挖洞得大半夜，等摸到炮楼，天早亮了。再说，鬼子的电网是通着报警器的，一碰就响。”他忽然看向严英豪，“老严，你还记得陈老爹说过的‘地火阵’不？”
严英豪眼睛一亮：“你是说用硫磺和硝石混着柴草，引火熏炮楼？”
“不止。”曹兴国往沙盘里添了把干燥的芦花，“临县粮库囤的多是小麦和玉米，干燥得很。咱们先烧外围的草料堆，风一吹，火准能往粮库里窜。鬼子怕粮食烧光，肯定会从炮楼里出来救火，到时候……”
“到时候咱们就端了他们的炮楼！”王黑风接话，把刺刀拔起来在手里转了个圈，“顺便把粮库的大门炸开，让乡亲们搬粮食！”
三日后的深夜，队伍分成三路行动。曹兴国带着爆破组，扛着硫磺和硝石往粮库西侧的草料堆摸去；严英豪领着主力，埋伏在粮库东门的树林里，等着鬼子出巢；李连长则带着投诚的伪军，换上鬼子的军装，装作巡逻队在县城外晃悠，拖延援兵的时间。
夜风带着寒意，刮得芦苇丛“沙沙”响。曹兴国趴在壕沟外的土坡上，看着粮库的铁丝网——网上挂着的铜铃在风里轻轻晃，铁丝之间还缠着圈细电线，显然就是报警器。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陈老爹给的滑石粉，往铁丝网上一撒，果然绝缘。
“搭人梯！”曹兴国低声下令。两个战士踩着他的肩膀，抓住铁丝网往上爬，很快在网上剪开个大洞。爆破组鱼贯而入，猫着腰摸到草料堆旁。草料堆足有两丈高，堆得像座小山，旁边还堆着几十桶煤油。
“快撒硫磺！”曹兴国指挥着，战士们把硫磺和硝石混着干柴，堆在草料堆四周，又泼了些煤油。他掏出火柴，刚要划，突然听到炮楼上传来咳嗽声——是鬼子的哨兵醒了。
“点火！快跑！”曹兴国划燃火柴扔过去，火苗“腾”地窜起来，借着风势往草料堆上舔。他带着战士们往铁丝网外冲，刚钻出洞，身后就传来“轰隆”一声，是煤油桶被点燃了，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失火了！失火了！”粮库里的鬼子喊着，从炮楼和营房里涌出来，手里提着水桶往草料堆跑。炮楼上的重机枪暂时停了火，只剩下几个哨兵在上面吆喝。
“就是现在！”严英豪在树林里大喊，举着驳壳枪带头冲出去。主力部队像潮水似的涌向粮库东门，战士们搭着人梯翻墙而入，很快和救火的鬼子打在了一起。
曹兴国也带着爆破组杀了回去，迎面撞见个提着水桶的鬼子，他一刺刀捅过去，顺势夺过水桶，往旁边的鬼子头上扣——里面的水混着煤渣，把那鬼子浇得晕头转向。
“去炸炮楼！”曹兴国对王黑风喊。王黑风应声，带着两个战士往西北角的炮楼冲。炮楼上的哨兵正忙着往下看火场，没注意到他们，等发现时，王黑风已经摸到了楼梯口，一刀结果了他。
“重机到手了！”王黑风把炮楼上的九二重机调转方向，对着下面的鬼子扫射。鬼子被打得措手不及，纷纷往营房里躲。
就在这时，粮库深处传来“哐当”一声，是鬼子把粮仓的大门锁死了。曹兴国冲到粮仓门口，发现门是铁皮包的，上面还焊着铁条：“炸不开！得找钥匙！”
“我知道钥匙在哪儿！”一个投诚的伪军跑过来，指着不远处的值班室，“鬼子的小队长总把钥匙挂在墙上的钉子上！”
曹兴国立刻带着两个战士往值班室冲。值班室里果然有个鬼子小队长，正举着枪往外打，看到他们进来，转身就往窗户跑。曹兴国抬手一枪，打在他的腿上，小队长“嗷”地一声摔倒在地。
“钥匙！”曹兴国用刺刀指着他的脖子。小队长哆哆嗦嗦地指向墙上，那里果然挂着串钥匙。曹兴国一把扯下来，转身往粮仓跑。
打开粮仓大门的瞬间，一股麦香扑面而来——里面堆着小山似的粮食，麻袋从地上一直堆到房梁。“快叫乡亲们！”曹兴国对身边的战士喊，“让他们带着推车来！”
战士们吹起了集合哨，埋伏在粮库外的乡亲们推着独轮车，浩浩荡荡地涌进来，开始往车上装粮食。就在这时，县城方向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是鬼子的援兵到了！
“李连长他们没拦住？”严英豪跑到曹兴国身边，脸色凝重，“听声音，至少来了三辆卡车，还有装甲车！”
曹兴国往粮仓里看了眼，乡亲们才装了不到一半：“你带乡亲们继续装，我去挡住援兵！”他转身对王黑风喊，“把炮楼上的重机拆下来，架在粮库门口！”
粮库门口的空地上，战士们很快架好了两挺重机。曹兴国趴在沙袋后面，看着远处的车灯越来越近，心里盘算着——援兵要想进粮库，必须经过门口的石桥，那桥窄得只能过一辆车，是打伏击的好地方。
“等装甲车过桥时再打！”曹兴国对机枪手说，“先打司机，让车卡在桥上！”
装甲车果然打头阵，轰隆隆地开上石桥。就在车头刚过桥中央时，曹兴国大喊：“打！”
两挺重机同时开火，子弹像雨点似的打在装甲车上，虽然穿不透钢板，却把司机打死了。装甲车“哐当”一声停在桥上，正好堵住了后面的卡车。
“扔手榴弹！”曹兴国扔出颗手榴弹，落在后面的卡车上，“轰隆”一声，卡车炸得翻了个个，把桥彻底堵死了。
后面的鬼子纷纷跳下车，举着枪往粮库冲，却被重机压得抬不起头。曹兴国正打得过瘾，突然听到粮仓里传来大喊：“粮食装完了！”
“撤！”曹兴国下令，“把剩下的炸药都给我扔进去！”
战士们往粮仓里扔了十几颗手榴弹，爆炸声震得地动山摇。等他们带着乡亲们撤出粮库时，整个粮库已经被大火吞没，火光里传来鬼子绝望的哭喊。
跑到安全地带，曹兴国和严英豪靠在一棵老槐树下喘气。乡亲们围着粮车，笑得合不拢嘴，有人还从怀里掏出窝头，往他们手里塞。
“老曹，你看。”严英豪指着远处的火光，“这把火，够鬼子心疼半年了。”
曹兴国咬了口窝头，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心疼才好。等开春，咱们再去端了他们的军火库，让他们连枪都没得使。”
严英豪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闪着光：“行！到时候，咱们还这么干——用他们的粮食喂咱们的人，用他们的枪打他们的人！”
远处的火光渐渐暗下去，天边的亮色越来越浓。乡亲们推着粮车往根据地走，车轮碾过冻土的声音，像一曲正在奏响的胜利凯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