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的风雪还没停,二道岗的林子里突然传来“嗡”的一声——山口联队的重炮开火了。炮弹带着尖啸砸进林子,冻土被掀翻,枯树断成几截,雪块混着碎木屑漫天飞,像要把这片林子连根拔起。
曹兴国趴在散兵坑里,捂着耳朵数着炮弹的落点。“轰隆”一声,旁边的雪堆被炸飞,赵大胆的棉帽都被气浪掀了,露出冻得通红的头皮:“狗日的!这炮够劲!”
“别露头!”曹兴国拽了他一把,一颗炮弹正好落在不远处,泥土溅了他们满身,“等炮停了再动!”
织田真子带着影月流的弟子藏在岩石后面,短刀插在雪地里,刀柄被她攥得发烫。“松井会趁炮击上来,”她对身边的信奈说,“注意他的拔刀术,快得邪乎。”
信奈往步枪里压着子弹,嘴角抿成条直线:“我等着他。”
炮击持续了半个时辰,林子里炸得像个烂泥塘,到处是冒烟的弹坑。炮声刚歇,松井的吼声就从林子外传进来:“冲!给我杀光这群土八路!”
曹兴国从散兵坑里探出头,看见黑压压的日军往林子里涌,前面的举着盾牌,后面的端着步枪,松井举着武士刀跑在最前面,披风上的血渍被风雪冻成了硬块。
“打!”曹兴国喊了一声,重机枪率先开火,子弹扫在盾牌上“叮叮当当”响,冲在前面的日军瞬间倒下一片。
松井却像没看见似的,踩着尸体往前冲,武士刀劈砍的速度快得成了残影,居然硬生生在火力网里撕开个口子,离织田真子藏身的岩石越来越近。
“就是现在!”真子突然窜出去,短刀直刺松井的腰眼。松井像是背后长了眼,猛地转身,武士刀“噌”地出鞘,刀风带着寒气劈过来,真子赶紧矮身躲开,刀锋擦着她的头皮削断了几缕头发。
“十年了,织田真子,你的刀还是这么慢!”松井狞笑着挥刀再劈,刀光把雪都映得发白。
真子不跟他硬拼,脚步在雪地里划出诡异的弧线,短刀专找他的伤口下手。松井背上的伤被刀尖划到,疼得他怒吼一声,刀招更狠了,却总差那么一点沾不到真子的衣角。
“叛徒!你偷的刀谱练得怎么样了?”真子边打边骂,短刀突然变招,挑向他握刀的手腕。松井急忙回刀格挡,却没注意脚下——赵大胆挖的陷阱就在那儿,上面盖着层薄雪。
“扑通”一声,松井的一条腿陷进陷阱,里面埋的竹刺瞬间扎进他的小腿。他疼得一哆嗦,真子抓住机会,短刀直刺他的胸口。
“噗嗤”一声,刀尖没柄而入。松井低头看着胸口的刀,突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涌出来:“师父……我……赢了……”他手里的武士刀“哐当”掉在地上,身体缓缓倒进雪坑。
真子拔出短刀,血溅在她脸上,她却没擦,只是盯着松井圆睁的眼睛:“你输了,因为你丢了影月流的魂。”
远处的宫田中义用望远镜看着这一幕,手指把镜筒攥得发白。佐藤少佐在旁边急得直跺脚:“大佐!松井队长没了!要不要让山口联队撤回来?”
“撤?”宫田中义突然把望远镜往地上一摔,镜筒摔得粉碎,“让山口联队全体冲锋!就算填,也要把这片林子填满!”
日军像潮水似的往林子里涌,曹兴国的人渐渐顶不住了,重机枪的子弹都快打光了。“卢队长!带你的人往侧翼绕!”曹兴国对着竹筒喊,“用手榴弹炸他们的后路!”
卢天亮的游击队早藏在侧翼的雪洞里,听着命令就往外扔手榴弹,爆炸声在日军背后响起,顿时乱了阵脚。谷天贺和申淮安趁机带着两个营从两侧包抄,刺刀捅进日军后背的声音此起彼伏。
宫田中义看着战局扭转,突然从腰间拔出手枪,对着身边的山口联队长就是一枪:“废物!连群土八路都打不过!”
联队长捂着胸口倒下,日军顿时没了指挥,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曹兴国抓住机会,举着驳壳枪带头冲锋:“弟兄们!把鬼子赶出去!”
战士们跟着他往外冲,影月流的弟子们刀光闪烁,游击队的扁担抡得呼呼响,日军被杀得节节败退,往林外跑的人挤成一团,不少人慌不择路掉进了自己刚才炸出的弹坑。
风雪还在刮,却吹不散林子里的血腥味。曹兴国踩着日军的尸体往林外走,织田真子跟在他身边,短刀上的血正往下滴,滴在雪地上,像一串红玛瑙。
“宫田跑了。”真子指着远处的马蹄印,“他带残兵往北边撤了。”
曹兴国望着马蹄印消失的方向,没说话。他知道,宫田这一跑,呼兰河暂时安全了,但北边的关东军还在,这场仗,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赵大胆扛着缴获的机枪跑过来,笑得露出两排黄牙:“团长!你看这玩意儿!比咱们的家伙好使多了!”
远处的朝阳终于穿透云层,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曹兴国眯起眼睛,突然对众人喊:“捡些干柴,生火做饭!吃饱了,咱们继续往北走!”
战士们欢呼起来,声音震得枝头的积雪簌簌往下掉。真子看着曹兴国的背影,突然觉得,这道在炮火里站得笔直的身影,比朝阳还要暖。
而在遥远的北边,宫田中义正对着残兵咆哮,他的军刀插在雪地里,刀柄上的樱花纹被血染红,像朵开在地狱里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