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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的腊月,如同一头穷凶极恶的白色巨兽,盘踞在靠山屯的上空,昼夜不休地喷吐着冰寒。茅草屋顶被厚厚的积雪压弯了腰,檐下垂下尺许长的冰凌,阳光下反射着冷酷的光。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烟囱里挤出的稀薄白烟,刚冒出头就被寒风撕扯得无影无踪。这天地,似乎只剩下一种颜色,一种声音——凝固的白,还有风的尖啸。

王老汉那间歪斜的泥坯屋里,寒意同样浓重。墙壁上的霜花在靠近灶台的一面稍有融化,流淌下蜿蜒的水痕,更多地方则是一层厚厚的、泛着冷硬光泽的白翳,冻透了坯墙。土炕冰得如同石板,仅靠着薄薄一层草垫和那床千疮百孔的旧被勉强抵挡。冷风无孔不入,从墙壁的缝隙、门板的松动处、窗纸的破洞里钻进来,像细小的冰针,扎在肌肤上。

唯有靠近灶台的一个角落,气息不同。

那个用来腌咸菜、如今洗刷一空的旧瓦罐,被王老汉用几块碎砖稳稳地垫在了灶台最热乎的边沿。罐壁因为炕火的余温常年烘着,不再冰冷刺手。罐底厚厚的软草和柔韧的苔藓窝巢里,缩着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豆儿。比起它刚来时光秃秃、濒死的模样,变化已经称得上是天翻地覆。

稀疏的灰黑色胎毛下面,一层细密、稍硬的绒羽顽强地生长出来,覆盖了原本孱弱的粉红皮肤。细弱的脖颈变得有力了,能支撑着那顶着一个嫩黄小喙的脑袋抬起来。尤其那双眼睛,像蒙尘的琉璃被一遍遍擦拭干净,显出原本的墨玉般的颜色,圆溜溜的,此刻正盯着灶膛口跳跃的、红黄火苗映在墙上的晃动光斑,一眨不眨,透着新生生命特有的懵懂好奇,瞳孔里映着两簇跃动的小火苗。

“唧——叽——”

小脑袋转向蹲在灶边的王老汉,发出一连串细弱短促的鸣叫,小嘴张开,露出淡粉色的喉口。

王老汉粗糙的脸上绽开一个温柔的笑容,沟壑也显得舒展了些。“饿了吧?豆儿?”他应和着,声音沙哑却柔和。他手里正捧着一个豁了口、但擦拭得发亮的粗陶碗,碗里是稠稠的、温热的黄澄澄小米糊糊,散发着朴实温暖的甜香。

碗旁边的小木勺柄被他仔细打磨过,边缘光滑。他放下碗,从那个同样被清洗干净的旧布口袋里,捻出几颗颗粒饱满、泛着温润光泽的新小米——这是他用砍了几天攒下的、格外好的一捆硬柴,去后屯李木匠家换来的几捧,专门留给豆儿。平日里他自己吃的,不过是些掺杂着谷糠、碎石的陈年糙米。

添水,点起灶火,煮粥。整个过程,老汉专注得如同在进行某种庄重的仪式。火候要恰到好处,粥不能太稀,豆儿吃了不顶饿,也不能太稠,怕噎着那小喉咙。小米特有的香气随着水汽蒸腾起来,弥漫在冰冷的斗室里,带来一丝奇异的、属于“家”的暖昧气息。

待粥熬到黏稠适度,稍凉温热后,老汉重又拿起小木勺。他没有立刻喂食,而是坐到垫着瓦罐的砖块旁,一只手轻轻探进温暖罐口的下方,小心翼翼地从底下托起豆儿温热绵软的身体。豆儿顺从地任他托着,小脚爪在老汉布满厚茧的手掌上无意识地抓搔着,仰着头,张开嫩黄的小嘴。

这一幕,几乎是每日的必修课。

勺子尖舀起一点糊糊,轻轻点在豆儿的嘴角。它立刻会意,小小的脖颈使劲往前一探,急切地啄食着。老汉的目光须臾不离,观察着每一次吞咽的幅度。有时粥喂得略急一点,豆儿来不及咽下,糊糊会从嘴角溢出一星半点,老汉便立刻停下来,用粗糙却异常轻柔的手指指腹,极轻极轻地将沾在绒毛上的残渣抹去。

豆儿的食量渐渐大了。喂一顿粥,老汉需要频繁地去灶台边重新舀取温热的糊糊,唯恐凉了伤了那娇嫩的肠胃。一个不慎,手一抖,温热的糊糊滴落在他青筋隆起的手背上,烫得他微微一缩,可他浑然不顾,心思只在勺尖那一丁点能维系小生命成长的食物上。常常一顿喂完,老汉自己也累得腰酸背痛,蹲着的双腿几乎站不起来。

日子就在这单调又充满生机的喂养中流淌,被瓦罐旁那抹日渐鲜明的暖意拉扯着向前。

半个月过去,变化已难以忽视。瓦罐似乎小了一圈。豆儿浑身覆盖上了一层油亮蓬松的绒羽,灰黑色为主,尾羽尖端透出点漂亮的深蓝。最大的变化在头顶和背脊,几片略带金属光泽的墨绿硬羽悄然钻出,如同镶嵌在绒羽里的宝石。翅膀上的飞羽也长了一小截,不再是两个软趴趴的小肉块。它站在瓦罐边缘,翅膀还不时笨拙地扑腾两下,带起小股气流,吹得罐口旁的干草微微摇动。

灵性,也像抽芽的种子,在豆儿小小的身体里萌发、舒展。

当它饿了,不再是无序地“唧唧”乱叫,而是会朝着王老汉的方向,发出一种明确带着节奏感的“啾啾”声,小脑袋一啄一点,像是某种约定好的信号。当吃饱了,它会把小脑袋埋在蓬松的胸羽里,喉咙发出极其轻微的“咕噜噜”声响,然后安稳地缩回苔藓做的软窝中打盹。老汉在屋里走动、劈点引火的细柴、整理墙角堆放的杂物时,那双墨玉般的圆眼睛总是追随着他的身影,充满依赖与好奇。

春天在凌厉的寒冬夹缝里,露出了极其微弱却执拗的信号。

屋檐的冰柱开始滴滴答答,在背阴处顽固的积雪旁砸出点点深色小坑。向阳的坡地上,枯草的根部泛起了微弱却不可忽视的、象征着挣扎的、一点点的青意。风依旧刮着,却少了几分彻骨的狠戾,有时竟能带来远处溪流隐隐的解冻声。

豆儿的羽翼,也在这早春的气息中日渐丰盈。

一天正午,难得的晴日,阳光破开厚重的云层,带着久违的力度照进小屋。灶膛的火只维持着余温。豆儿站在瓦罐的边缘,先是轻轻抖了抖身子,浑身的羽毛瞬间蓬松张开,阳光下,墨绿色的羽缘流转着幽微的金属光彩。它忽然开始用力扇动那双日渐强壮的翅膀,起初动作还不太协调,带着雏鸟特有的笨拙,扑棱棱地从罐沿飞落到冰冷的地面上,又扑棱棱地飞回老汉盘坐在炕上的膝盖,翅膀扇动的气流拂起老汉裤脚上积攒的浮灰。

“嗬……”老汉被它这莽撞的初次试飞逗乐了,浑浊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伸出宽厚的手掌接住它。豆儿落在掌心,小胸脯急促地起伏着,但那双圆眼晶晶亮亮,满是初尝自由移动的兴奋与骄傲。它站稳后,又歪着头蹭了蹭老汉粗糙的手指。

日子就在这样的琐碎温暖中继续累积着厚度。

一天傍晚,灶膛里的火已经燃尽,只剩下暗红的灰烬散发着余热。屋子里光线昏暗。老汉靠坐在冰冷的土炕角落,裹着那条破被,他感到喉咙深处又干又痒,一阵熟悉的咳意涌上来。

“咳…咳咳……”压抑的、沉闷的咳嗽声再次在冰冷的屋子里响起。他咳得弯下腰,震得身下的薄褥都在抖动。

突然——

“咳…咳……”一个极其稚嫩、却带着诡异熟悉感的声音,竟在离他耳边不远的地方,清晰地响了起来!

王老汉猛地停止了咳嗽,惊愕地侧头看去。

就在盘坐着的膝盖旁,豆儿正伸长了脖颈,墨玉般的眼睛映着灶台残留的微光,小胸脯一起一伏,专注地模仿着他咳嗽的节奏和声音!“咳…咳……”它又试着叫了一次,虽然音调尖细,气韵短促,但分明就是他在模仿!带着好奇,也带着孩童学习大人般的严肃认真。

老汉心头像是被一股滚烫的暖流猝然击中,所有咳意瞬间烟消云散。他张着嘴,脸上的皱纹如同被无形的手指用力抚平、推开,露出了一个极其惊愕、难以置信、最终化为巨大欣喜的表情。这惊喜来得如此猛烈,像是枯竭已久的泉眼猛然喷涌。

“哈…哈哈……豆儿!你…你这是……”他甚至语无伦次,眼眶骤然酸涩发胀。几十年孤身一人,习惯了无人应答的劳作、寂静如死水的长夜、无人分享的愁苦和那一声声独自回荡在四壁间的咳嗽。如今,这小生灵竟将这咳嗽声,当作了学习的对象,用它的方式回应着他!

这笨拙的模仿,这稚嫩的回应,比世上最动听的声音还要温暖百倍!

从那声咳嗽的模仿开始,豆儿似乎开启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唉……”窗边,王老汉看着渐渐停歇的檐下滴水,看着门前小路上被冻硬又化开的泥泞,发出一声悠长沉闷的叹息。那是生活积累的重量,是对明日米粮的担忧。

“唉……”一个小小的、短促的、带着点尖细的回应立刻就在他脚边响起。老汉低头,豆儿正歪着头瞅着他,墨绿的小眼睛亮闪闪的,仿佛在问:爹爹为何叹息?

再后来,老汉劈细柴时,铁器磕碰石头发出的短促清脆的“叮!”响。

“叮!”一个同样脆生生、学得惟妙惟肖的音节紧跟着响起。

他挑水回来,沉重的木桶落地时沉闷的“咚”的一声。

“咚!”豆儿已经学会在空中转个圈,然后落在他肩膀上,小爪子抓住他单薄的夹袄,同时准确地模仿出那声闷响。

甚至老汉早上起来,伸懒腰时发出的那一声舒畅又带着点疲惫的“嗬——”

“嗬——”豆儿也必定会立在他最常落脚的窗框上,挺起小胸脯,迎着窗外透过窗纸的朦胧晨光,脆生生地叫上一嗓子。

这间简陋得连风雪都无法完全遮蔽的茅屋,第一次响起了另一种声音。不再是只有老汉劳作时的沉重喘息,病痛时的压抑咳嗽,以及对困顿生活的无望叹息。豆儿的声音,清脆、灵动,带着初生生命探索世界的无限好奇与热情,用一声声惟妙惟肖的模仿,将整个屋子的生气点燃了。那些老汉在日复一日沉重的孤寂劳作中忽略了的细微声音——风声掠过破窗纸的嘶嘶声、灶膛里木柴燃烧的噼啪轻响、远处偶然传来的几声模糊犬吠——似乎都被豆儿的耳尖敏锐地捕捉到,并通过它那独特的、带着八哥印记的嗓音复刻出来,赋予了它们全新的、奇异的生命力。

日子,真的不一样了。

清晨,当稀疏的阳光透过窗纸上的破洞筛进几缕光柱,王老汉习惯性地摸着冰冷的炕沿坐起,正准备感受那刺骨的僵冷时——

“唧唧——爹爹!爹爹!”一个清脆得如同金豆撒落玉盘的叫声已经在灶台上响起。豆儿立在瓦罐的边缘,兴奋地扇动着翅膀,向他打招呼,墨绿的羽毛在晨光中抖动着细小光点。

一股无形的暖流瞬间就从老汉冰凉僵硬的脚底板涌到心头。那因寒冷和年老关节痛而本能想要发出的叹息,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暖意生生截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久违的、带着点慵懒的暖意和轻松。

“哎!”老汉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洪亮与笑意,“起来喽!豆儿醒得早啊。”

他利索地起身,不再像往常那样弓着背,半天挪不动步子。破屋里开始有了声音:舀水的哗啦声,添柴的噼啪声,老汉嘴里絮絮叨叨“添把火就好”“这天又阴了”的自语声。而回应他的,总有豆儿那尖脆的模仿或即兴的清亮鸣唱。单调枯燥的晨间准备,变成了一场两个生灵之间的奇妙合奏。

砍柴的时光似乎也不那么苦了。

山风依旧在耳边猎猎作响,柴刀的份量依旧沉重,斧头砍进木头时震得手臂发麻。但当他坐在树桩上歇口气,口干舌燥时,不必再只是对着冷硬的山石发呆,或是独自咀嚼那份无人言说的疲惫。一个活泼的身影会扑棱棱地落在他身旁的枯枝上,歪着头看他,然后用那尖细的声音学上几声斧头劈砍树木的“笃笃”声,或者学几声老汉喘息时发出的“呼…呼…”粗气。

“你这小东西……”老汉总会忍不住笑骂一句,抹一把额头的汗水,看着豆儿那墨玉般眼睛里狡黠的光亮,仿佛那沉重劳作的疲惫感,真能被这灵慧的目光减轻几分。

傍晚回家,灶台燃起火,屋子里溢满小米粥的暖香。豆儿更是显得异常活跃。它在有限的屋顶和墙壁之间来回飞窜盘旋,翅膀的扑棱声成了最欢快的鼓点,嘴里则叽喳个不停。它似乎能敏锐地捕捉到老汉卸下一天疲惫后松弛下来的心情,学着他的咳嗽声、叹息声、劈柴声、水桶落地声……将它们串成一种奇特的、只有他们两个才懂的旋律。有时它飞累了,会精准地落在老汉的肩膀上,或干脆钻进他敞开的外袄怀里,蹭着那早已不再厚实却依旧温暖的内衬布料,发出一阵阵满足的、呼噜噜的微小声响。

夜色温柔地漫过靠山屯低矮的屋顶,深沉的寒意再次从泥土深处透出。破败的茅屋内,灶台的火燃尽后只剩暗红余烬,热量慢慢消散,四壁的冷硬重新凝聚。

王老汉穿着冰冷的单衣,坐在冰凉的土炕草垫上,背靠同样冰冷的墙。他正打算像往常一样,慢慢熬过这漫漫长夜的孤寂与寒冷,准备裹紧那条破被抵御寒气侵入。

“噗噜噜——”

一阵轻微的羽翼扇动声响在身边。

老汉侧过头。豆儿没有待在它那个温暖安全的瓦罐鸟窝里。那小小的、毛茸茸的身子已经凑了过来,紧挨着他冰凉的大腿外侧卧下。它先用小脑袋亲昵地蹭了蹭老汉单薄的衣襟,喉咙里发出一点含混的咕噜声,然后小心翼翼地扭动着,将自己蓬松、温热的身体紧紧贴向老汉裤腿布料下那枯瘦却还带着一丝体温的肌肤。

初时,老汉的腿上只感觉到一个暖暖的、软软的小点。豆儿小小的身子几乎没有什么分量。可紧接着,一股无比清晰的温热感,如同投入冰湖的一枚小小暖石,从那一点接触面上涟漪般荡漾开来。那热力如此具体,又仿佛带着一种执拗的生命力,正透过粗糙的布料,坚定地渗透进老汉被冻得有些麻木的皮肉之下,流向冰冷的骨髓深处。

这股意料之外的暖意,像一束无声的箭,刹那间射穿了王老汉心中某个封存已久、布满尘埃的角落。几十年啊!自打爹娘去了,这破屋的炕头、这冰冷的冬夜,从来就只属于他一个人。寒冷、寂静、无边无际的黑暗是他唯一的床伴。他早已习惯了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把自己熬成一尊没有知觉的石像,在意识的边缘与睡眠短暂相会,然后在天明前最寒冷的时辰被冻醒,周身关节僵硬如锈蚀的齿轮。

何曾有过这样的温热?

豆儿小小的身体紧挨着他,呼出的热气拂过衣料。它蜷缩着,蓬松的羽毛带来轻柔摩擦的沙沙声,那轻微的、几乎只是气息的咕噜声在这寒夜里变得格外清晰,像一根丝线缠绕着王老汉的心跳。这种依偎,这种信任,这种毫无保留的靠近所带来的熨帖暖意,带着一种近乎于疼痛的力量,刺醒了他身体内某些属于“活着”的、却已然遗忘殆久的柔软触觉。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一只冰冷僵硬、皮肤紧绷的手。动作小心翼翼,像是怕惊飞一片落在掌心的雪花。他微微蜷曲的食指,带着试探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珍惜,极其轻柔地落在豆儿那圆滚滚的、包裹着墨绿光晕羽毛的小脑袋上。

指腹粗糙如砂砾。触碰到的瞬间,指端传来的是羽毛的丝滑与柔软,以及那小小头颅里透出的、稳定跳动的生命热度。

豆儿没有躲闪。它反而在那粗糙指腹的抚摸下,舒服地蹭了蹭小脑袋,墨玉般的眼睛眯起一条缝,喉咙里那满足的咕噜声似乎又清晰了一分。它甚至抬起一只小爪子,轻轻踩在老汉膝盖周围的破褥子上,将整个温热的身躯更彻底地偎依过去,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暖意都传递给那冰冷的庇护者。

老汉枯涩的眼眶骤然发酸发胀,视线立刻模糊了。有滚烫的液体无声地溢出来,顺着他深刻如沟壑的皱纹肆意流淌,滚落冰凉的脖颈,洇湿了单薄的衣领。他没有去擦。胸腔里仿佛塞进了一团又酸又涩、却又异常温暖柔软的东西,胀满、悸动。

这寒夜的冷,似乎被身上这个小火炉般的存在驱散了大半。窗外呼啸的风声依旧,敲打着脆弱的窗棂。可是那风声,那无边无际的黑暗,那亘古的孤寂与寒冷,似乎不再是唯一的背景。它们的边缘被撬动、被侵蚀。

冰冷的土炕不再只是冰冷的土炕,它变成了承载这份奇异温热与慰藉的基石。

老汉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背靠着冰冷的泥墙,腿上依偎着他从风雪中捡回来的小生命。他的手一直搁在豆儿温暖的头顶,感受着那小小身体的每一次均匀的呼吸起伏。没有言语。窗外是隆冬的肃杀,屋角悬挂着寒霜的锋刃。可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却无声地蒸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足以融化坚冰的安宁与温情。

一灯如豆摇曳,昏黄的光晕在墙上摇曳出他微驼的身影,和一个依偎在身影脚边毛茸茸的小小剪影。剪影的边缘微微模糊,似有暖流在其间默默流动,隔绝了窗外冻结万物的白霜。这暖流,并非来自灶台的余烬,而是来自炕头相依相偎的一老一小。柴垛低处堆积的雪,在炉火微弱的气息里缓慢融化,滴滴答答,仿若时间的脚踪,轻盈落下,却在这寂静的寒夜里踏出格外清晰的足印。

斗转星移间,无人知晓,靠山屯最孤寒的茅屋里,悄然点亮了两盏互相映照的灯。豆火虽微,已然照亮了彼此的孤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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