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的小区是新建的,三室一厅,布局合理,采光却不太好。尤其是客厅,即使白天也显得昏暗,必须开灯才能明亮些。这客厅,在老一辈口中,就是所谓的“堂屋”。
大概半年多前,我中午下班回家,懒得做饭,就叫了外卖。吃完后倦意袭来,实在不想挪到卧室,便顺势躺在客厅沙发上睡了。
睡前我还特意关了灯,客厅顿时陷入半明半暗的状态,只有窗帘缝隙透进几缕微弱的光线。不知睡了多久,我开始做噩梦,梦里我被什么东西追赶,拼命奔跑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慌乱中我设了好几个闹钟,直到最后一个刺耳的铃声才将我惊醒。
醒来那一刻,我睁眼就看见客厅墙角上方隐约有个人形影子,像是投射在墙上的阴影,却又有着人的轮廓。只是一瞬间,那影子就消失了。
我坐起身,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头像是被重物击打过一样阵阵作痛。看看时间,不过睡了一个小时,却像是熬了一整夜。
“大概是睡姿不好吧。”我自言自语道,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安。
那天之后,我总感觉家里有些异样。晚上看电视时,眼角余光常瞥见有什么在墙角移动,定睛看去却又什么都没有。客厅的温度似乎总比其他房间低几度,即使是盛夏也是如此。
一周后的中午,我又一次在客厅沙发上小憩。这次我没关灯,心想亮堂点总该没问题了。谁知又做了噩梦,这次梦里那个影子更加清晰,它站在墙角,像是要向我传达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醒来时,头痛欲裂,而那影子再次出现在墙角,一闪即逝。
我再也忍不住,周末回老家时,向奶奶提起了这事。
奶奶一听,脸色顿时严肃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能在堂屋睡觉呢?活人睡堂屋,那是给死人腾地方啊!”
“奶奶,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一颤。
“老话有老话的道理。”奶奶摇头,“堂屋是什么地方?是一家人聚气纳福的地方,也是迎接宾客、祭祀祖先的场所。活人睡那儿,轻则招来不干净的东西,重则会让自己的魂魄被过往的游魂误认作同类。”
她看着我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你看到的那个影子,恐怕就是被你的气息吸引来的‘影居客’。它们无害,只是找错了安身之所。但你若继续在那里睡,它就会认定那是它的地方,你的精气也会被慢慢吸走。”
奶奶教了我一个方法:下次再感觉家里有异样,就在客厅四角各放一碗盐水,中间点一炷香,大声说三遍“此屋有主,敬请他往”。然后紧闭门窗一夜,第二天清晨把盐水拿到外面倒掉,不要回头。
回家后,我照奶奶说的做了。那天晚上,我似乎听到客厅里有轻微的叹息声,但之后再没有看到过那个影子,客厅也不再那么阴冷。
前几天,对门邻居来串门,闲聊中说起这栋楼的前身。原来这里曾经是一片老宅区,拆迁时最中间的那户人家怎么都不肯搬,最后老人就在堂屋中悬梁自尽了。开发商只好强拆,那根梁木据说被随便扔在了建筑工地上。
我听得脊背发凉,突然明白了什么。后来我去物业打听,一位老保安证实了这件事,还说我住的这个单元,正好就是那户人家的原址。
自此,我再也不敢在客厅睡觉了。有时加班太晚,宁愿和衣躺在卧室地板上,也绝不踏进客厅半步。
古老禁忌之所以能流传至今,或许正是因为它们承载着前人用教训换来的智慧。现代小区虽已无传统堂屋,但那个最常见的房间——客厅,依然延续着它的空间本质与禁忌。
人有人居,魂有魂所,各安其位,便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