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在南方的一个小山村里,有个叫柳溪村的地方,村子四周竹林环抱,溪水潺潺。村里人大多以编竹器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村里有个年轻的篾匠叫阿竹,手艺精湛,为人老实憨厚。他的妻子早逝,留下一个五岁的儿子小竹,父子俩相依为命。
这年盛夏,阿竹接了个大单,需要赶工,常常忙到深夜才从作坊回家。起初几天平安无事,直到第七天夜里,阿竹背着工具篓走在回家的小路上,月光被云层遮掩,四周漆黑一片。
忽然,他听见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回头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继续往前走,那脚步声又响起来,不紧不慢地跟着他。阿竹加快脚步,那声音也加快;阿竹慢下来,那声音也慢下来。
阿竹心里发毛,猛地转身,隐约看见一个矮小的黑影迅速躲到了路边的树后。他大喝一声:“谁在那里?”无人应答。
这时云层飘移,月光洒下,阿竹看清了地上的影子——除他自己的影子外,还有一个不到三尺长的矮小影子,紧紧贴在他的影子脚后跟处!
阿竹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往家跑。那小小的影子如影随形,怎么也甩不掉。直到他冲进家门,闩上门栓,才感觉那东西被隔在了门外。
那一夜,小竹突然发高烧,胡言乱语,说明话“有个小老头站在床边扯他的脚”。阿竹请来郎中,药吃了好几副,直到天亮鸡鸣,孩子的烧才奇迹般退去。
次日,阿竹不敢再晚归,但活计没做完,耽误了交货期要赔钱。正在为难时,村里最年长的七叔公拄着拐杖来了。
“阿竹啊,听说小竹昨夜病了?”七叔公摸着白胡子问。
阿竹将昨夜遭遇说了一遍。七叔公听罢点头:“你是被‘脚跟鬼’跟上了。”
“脚跟鬼?”阿竹从未听过。
“那是夭折的孩童怨气所化,矮小如三岁孩提,专在夜间跟在晚归人脚后跟后。”七叔公解释道,“人看不见它,它却能借着人的阳气溜进家门,缠上家中孩童,吸食精气。被缠上的孩子会发烧说胡话,久了会体弱多病,甚至...”
阿竹吓出一身冷汗:“求七叔公教教我该怎么办!”
七叔公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今夜回家前,走到门口别急着进去。先点燃火苗,弯下腰绕到脚后跟处烧一烧。那东西最怕火,一烧便会现形逃窜。但切记,烧完后还要朝自己左右肩膀各拍一下,把可能残留的阴气拍散,然后跺三下脚再进门。进门后立即关门,别回头看。”
当晚,阿竹忐忑不安地加班到深夜。回家路上,果然又听见那细碎的脚步声。他强忍恐惧,走到家门口,按照七叔公的吩咐,先掏出火折子点燃,猛地弯腰向脚后跟处烧去。
只听“吱”的一声尖叫,一个约莫两尺高、面色青黑的小人现形出来,跳着躲开火苗,怨恨地瞪了阿竹一眼,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阿竹又赶紧拍拍左右肩膀,跺了三下脚,推门而入,立刻关上大门。他屏住呼吸,从门缝往外看,只见外面黑漆漆的,再无动静。
那一夜,小竹睡得很安稳,再没有发烧说胡话。
此后,阿竹把此法教给了所有需要晚归的村民。久而久之,这习俗便在柳溪村流传下来。后来人们不用火折子,改用打火机,但核心步骤不变:烧脚后跟驱鬼,拍肩膀震散阴气,跺脚壮阳入门。
随着时代变迁,柳溪村通了电,路上装了路灯,晚归不再那么可怕。但家有小孩的人家,依然保持着这个传统——不是因为他们还相信有所谓的“脚跟鬼”,而是因为这已成为一种象征,提醒每个晚归的人:进家门前,先把外面的烦恼和负能量留在门外,以轻松洁净的身心面对家人。
如今阿竹已经老了,小竹也在城里安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每次小竹带着孩子回老家,晚上出去拜访朋友回来,总看见老父亲提着点燃的打火机等在门口。
“来,烧烧脚跟,拍拍肩。”老阿竹说着,熟练地帮儿子完成那一套动作。
五岁的小孙子看着好玩,咯咯直笑:“爷爷,这是干嘛呀?”
老阿竹摸摸孙子的头,眼睛眯成一条缝:“这是让不好的东西都留在外面,带着干净身子回家见宝贝啊。”
说完,三人相视而笑。明亮的灯光下,古老的习俗化作温暖的亲情仪式,延续着对家的守护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