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仔云雾茶楼的雅间内。
蒋天生慢条斯理地冲泡着功夫茶，对面坐着洪乐的飘哥和长义社的老潘，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蒋生，不是我们不给你面子。”飘哥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不满，“楚南这次做得太绝，把我们派去学校周边做事的小弟不是赶走就是送进警局，这让我们下面很难做。”
老潘也附和道：“是啊，蒋生，江湖规矩，各有各的地盘，各有各的财路。他楚南要装圣人，我们管不着，但不能断了兄弟们的活路啊。”
蒋天生将两杯沏好的茶推到他们面前，脸上带着微笑：“飘哥，潘哥，先饮杯茶，消消气。”他抿了一口自己杯中的茶，缓缓道：“学校那种地方，本来就不是我们社团应该碰的。小孩子嘛，是未来的希望，我们这些老家伙，总不能跟孩子抢饭吃，说出去也难听，对吧？”
他顿了顿，看到两人神色稍缓，继续说道：“至于阿南那小子，你们也知道，他这个人嘛，有点……轴，认死理。他觉得不对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连我有时候都拿他没办法。”他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他就那副德行，有点无赖，但又占着理，你们跟他计较，反而显得我们这些老家伙小气了。”
蒋天生对旁边的陈耀使了个眼色。陈耀立刻拿出两瓶包装精美的酒，放在桌上。
“这是我托人从荷兰带回来的酒，一瓶要三万多港币，味道还不错。”蒋天生笑道，“一点小心意，给两位拿回去尝尝，就当是阿南不懂事，我给两位赔个不是。”
飘哥和老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考量：为了几条学校周边的零散财路，与如日中天的洪兴彻底撕破脸，实在得不偿失。
两人都老人，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反正小弟已经进去了，再追究也没用，若是惹怒了钱多人多的洪兴，怕是要糟。
蒋天生亲自出面调和，还送上厚礼，这面子，不得不给。
“蒋生言重了，”飘哥端起茶杯，语气缓和了不少，“既然蒋生发了话，这个面子我们洪乐一定要给。学校那边，我们的人会撤出来。”
老潘也顺势点头：“没错，蒋生处事公道，我们长义也没话说。以后还望蒋生多约束手下，大家以和为贵。”
“一定，一定。”蒋天生笑容和煦，亲自为他们续上茶水，“两位大哥能理解就好。以后社团之间，还要多亲近。”
……
一条僻静的巷子里。
细鬼忐忑不安地坐在警车副驾驶座位上，旁边是面色冷峻的李沧东。
“细鬼，你偷窃价值超过百万的豪车，人赃并获，这个罪名够你在赤柱蹲上好几年。”
李沧东静静地看着着副驾上的细鬼——三分钟前，这小子刚偷出一辆百万的豪车，就被他逮住。
“你钓鱼执法！”细鬼喉结滚了滚，终究没敢骂出声。
“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李沧东话锋一转，“帮我做一件事，成功之后，不仅你的案子一笔勾销，我还可以申请一笔费用给你——一百万，足够你和你妹妹重新开始。”
一百万！细鬼的心脏猛地一跳。但他不傻，知道警方开出这个价码，任务绝对凶险异常。
“什……什么事？”他声音干涩地问。
“我要你接近一伙悍匪，他们的头目叫华天。取得他们的信任，摸清他们的下一次行动的计划。”李沧东盯着他的眼睛，“华天团伙在找车手，你开车技术够硬，背景经得起查。”
李沧东目光锁死对方，“我给你备车，出进场费，你帮我摸他的底——他的大动作还没开始。”
细鬼倒吸一口凉气，去卧底悍匪？这简直是九死一生！
“不……不行，太危险了……”细鬼下意识地拒绝。
“你妹妹还在马夫荣手里，等着你去救。”李沧东慢悠悠地说，“你多犹豫一分钟，她就多受一分苦。”
“好。”一个字从细鬼齿缝里挤出来，双拳紧握，压抑着内心的悲愤。
李沧东望着那道快步离去的背影，松了口气，吩咐手下：“把车拖走，剩下的交给你们。”
细鬼刚踏上大马路，一辆蓝色宾利停在路边。阿boy：“喂，细鬼是吧？”
细鬼一愣，认出这是他偷过的车，洪兴楚南的车。
“南哥请你喝酒。”阿boy语气不容置疑，“上车。”
阿boy单手转着方向盘，嘴也没闲着：“我叫阿boy，你喊boy哥就行。听说你开赛车的？”
细鬼：“是啊。”
“改天比试比试。”阿boy忽然话锋一转，“我以前也是偷车的，十五岁就跟着别人混，进去过两次。”
细鬼猛地转头，眼里满是诧异。
“有次偷了个狠角色的车，被人堵在巷子里打，赔了十万还背了高利贷。”阿boy的声音低了些，“后来偷到南哥头上，他没打我，还说‘别偷了，给我开车’，连高利贷都帮我还了。”
说到这儿，阿boy突然仰头，飞快地抹了下眼角，喉结上下滚动：“从那天起我就发誓，这辈子跟定他了。”
细鬼的指尖无意识抠着座椅。阿boy的前半生像面镜子，照出他自己的狼狈：同样的偷车生涯，同样的走投无路，可阿boy遇到了楚南这束光，而他只能在黑暗里瞎撞。
“你真幸运。”细鬼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可不是嘛。”阿boy笑着踩下油门，“到了。”
宏福大酒楼到了。
阿boy带着细鬼走进包厢，楚南正坐在主位抽烟，高岗和比利分坐两侧。细鬼望着那个传说中救人于水火的男人，恭恭敬敬地弯了弯腰：“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