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月最终还是浑浑噩噩地抱着那个沉甸甸的木匣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脑海里,系统的警报声和电击惩罚的威胁响了一整夜。
但她没有理会。
她呆呆地看着那张画满了记号的黄纸,看着上面那些歪歪扭扭代表着一个母亲最朴素期盼的图样,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
林月月就被一阵压抑着的激烈争吵声吵醒了。
是小姑子苏小妹的声音。
“娘!你疯了!你怎么能把家里所有的钱都给她?”苏小妹的声音愤怒。
林月月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
她就说,事情没那么简单。
昨晚的一切一定都是那个恶婆婆的伪装!现在,她的亲生女儿来找后账了!
她脑海里的系统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开始疯狂地发布新任务。
【警报解除!反派人设已回归!】
【紧急任务发布:小姑子苏小妹即将上门挑衅,并抢夺你的新头花。请宿主狠狠回击,扇她一个耳光,让她颜面扫地!】
【任务奖励:开启系统商城,奖励力大无穷体验卡一张!】
林月月攥紧了拳头,眼神也变得警惕起来。
她悄悄地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向外看去。
院子里,苏小妹正叉着腰,对着刚从厨房里出来的苏念大声地嚷嚷着。
“我不管!今天你要是不把钱要回来,我就不吃饭了!”
苏念虚弱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小妹别胡闹。那本来就是月月的钱,我们不能拿。”
“我不管我不管!”苏小妹开始撒泼打滚,“反正我今天就要让她知道,这个家里到底谁说了算!”
说着,七八岁的小女孩就像一只好斗的小公鸡,气势汹汹地朝着林月月的房间冲了过来。
来了!
林月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砰!
房门被粗暴地推开。
苏小妹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她一眼就看到了林月月放在桌子上昨天刚从镇上买回来的红头绳编的头花。
“好啊!娘都快病死了,你还有闲钱买这个?”
苏小妹不由分说一把就将那朵头花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这个……这个我没收了!”
林月月看着她那刁蛮的样子,正准备按照系统的指示,上前去给她一个耳光。
苏小妹抢过头花后,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耀武扬威地戴在自己头上。
她宝贝似的攥着那朵头花,然后头也不回地又冲回了自己的房间。
林月月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跟了过去。
她悄悄地凑到小妹的窗边,用手指捅破了薄薄的窗户纸向里看去。
苏小房间里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小妹并没有在欣赏她抢来的战利品,她小心翼翼地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同样破旧的柳条箱。
箱子里装的不是什么金银珠宝。
而是一件尚未完工的,用无数种碎布头和各种颜色的花朵拼接而成的嫁衣。
那件嫁衣的样式很奇怪,看起来既华丽又质朴。
但可以看得出,制作者很用心。
苏小妹将那朵刚刚抢来的红头花,像一颗最珍贵的宝石一样,小心翼翼地用针线缝在了那件嫁衣的领口处。
缝完之后,她举起那件嫁衣在灯下反复地端详,脸上露出了满足骄傲的笑容。
她甚至还把嫁衣在自己身上比了比。
但尺寸明显不对。
那件嫁衣太大了,太长了。
根本就不是给她自己做的。
林月月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她想起了自己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曾经无意中跟苏小妹炫耀过,说自己家乡的嫁衣都是用一百种花来做的,叫百花衣。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个平时刁蛮小姑子,竟然把她吹牛的话当了真。
她攒着的布料线头和各种花样,原来都是为了给她这个平时每天拌嘴嫂子,亲手缝一件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百花嫁衣。
林月月的世界观第二次被震碎了。
而她的脑海里,系统的警报声已经彻底疯了。
【系统判定逻辑彻底崩溃!】
就在她失魂落魄地准备回自己房间时,平时闷声不响的小叔子苏二牛突然从外面回来了。
他手里还提着一只刚打来的肥硕的野鸡。
林月月看到他,下意识地就想躲开。小叔子虽然一直林月月是照顾长大,但越大越不听话,整日往山上跑。
苏二牛看到了她,一言不发地就钻进了厨房。
【任务发布:小叔子苏二牛要吃独食,请宿主立刻上前将其痛骂一顿,并夺回野鸡!】
【任务奖励:奖励厨艺精通技能书一本!】
然而这一次,林月月犹豫了。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
一个时辰后。
当她回到自己房间时,一股浓郁霸道的她口水直流的肉香味扑面而来。
她的床头,不知何时摆上了一个用荷叶包着的泥巴团子,还冒着热气。
她疑惑地敲开泥巴。
一只被烤得金黄酥脆香气四溢的叫花鸡露了出来。
鸡的肚子里,还塞满了她最爱吃的山里的野菌菇。
林月月的世界观第三次被震碎了。
她还没从叫花鸡的冲击中缓过神来。
沉默寡言的名义上的公公苏大山,也从外面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钱袋。
他走到林月月面前对她说道:“月月,你昨天卖草药的钱先给我。”
【任务发布:懦弱的公公,在背后主母的指使下,开始压榨你的最后价值……】
这一次,林月月连看都没看系统的任务。
她麻木地将钱袋递给了苏大山。
苏大山拿着钱,头也不回地就出门了。
傍晚。
苏大山回来了。
他手里,提着一大包散发着浓浓苦味的草药。
他将草药塞到林月月的手里,用他那一贯沉默而笨拙的语气瓮声瓮气地说道。
“镇上最好的刘郎中开的。他说你这身子,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得好好补。这药能治根。不贵,你卖草药的钱刚好够用。”
说完,他便转身又去院子里默默地劈柴去了。
林月月呆呆地捧着那包比她这辈子卖的所有草药加起来都还要贵的救命药。
她终于彻底明白了。
这个家没有恶人。
只有一群用笨拙的方式在爱着她的可怜人。
而她脑子里那个该死的系统,才是最大的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