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亮是在自己的直播间里看到那条审判链接的。
当时他正对着镜头慷慨激昂，将苏念的漫画贬得一文不值，顺便再给自己那争议缠身的国风地产项目洗白一波。
直播间的气氛在他的煽动下达到了一个高潮，无数的粉丝在他的带领下正准备对苏念的微博进行新一轮的远征。
就在这时，一条带着巴别塔官方认证标志的链接，像一柄从天而降的利剑，蛮横地插在了他直播间的置顶位。
【信息审判已开启：网红大V高天亮vs漫画家苏念，谁才是真正的文化窃贼？】
直播间里戾气弹幕瞬间停滞了半秒，随即以更疯狂的姿态彻底爆炸了！
“卧槽！是巴别塔！是那个神仙网站！”
“来了来了！本月最大的瓜终于来了！”
“正主下场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还冲什么小透明漫画家啊！兄弟们抄家伙！去巴别塔参加圣战了！”
高天亮看着那条链接和他直播间里瞬间就少了一大半的在线人数，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凝固了。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正在村口约架的小混混，还没开始动手就被对方直接拉到了镇上最大的擂台中央，底下还坐满了十里八乡所有的乡亲父老。
打还是不打？这是一个问题。
“天亮，怎么办？”他的经纪人兼mcN机构合伙人在旁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个巴别塔邪门得很！我们……”
“慌什么！”高天亮打断了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虽然也心有忌惮，但更多的是被挑衅后的愤怒和深入骨髓的自负。他高天亮是靠什么起家的？就是靠着一张嘴和煽动舆论的本事！他纵横网络这么多年，还从未输过一场口水战。
一个藏头露尾的破网站还能翻了天不成？
更何况他与苏念之间的体量差距是碾压性的。他有千万粉丝有专业的水军团队。而那个苏念呢？不过是一个连微博认证都没有的小透明。
这场审判在他看来就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屠杀！
“应战！”高天亮猛地一拍桌子，对着直播镜头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
“各位粉丝各位朋友！既然有这么一个所谓的审判庭要为这件事讨一个公道！”
“那我高天亮就奉陪到底！”
“我接受它的审判！”
“因为我相信，真理越辩越明！我也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他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瞬间就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为了真理不惧挑战的勇士形象。
直播间的粉丝们立刻就被煽动了起来。
“亮哥牛逼！我们就等你这句话了！”
“兄弟们还等什么！去巴别塔！为亮哥为正义投上我们的一票！”
“冲啊！让那个抄袭狗看看我们亮家军的实力！”
一场由苏念导演的全民参与的信息战争，就此拉开了序幕。
赛博巴别塔的服务器因为瞬间涌入的巨大流量甚至都出现了短暂的卡顿。
网站的投票页面被设计成了两座不断攀升的信息高塔。左边是代表苏念的蓝色方，右边是代表高天亮的红色方。
任何用户都可以匿名地将自己掌握的关于任何一方的信息提交上去。
而网站的AI，也就是001，会根据信息的真实性和重要性将其转化为不同高度的砖块，为自己支持的一方添砖加瓦。
游戏一开始就呈现出了一边倒的态势。
高天亮的红色方高塔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向上攀升着。他的粉丝们就像一群训练有素的工兵，他们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就将苏念这个素人给扒了个底朝天。
【信息提交：苏念，女，26岁，毕业于xx大学建筑系。信息来源：大学校友录截图。】
【信息提交：苏念现就职于xx建筑设计院，担任初级设计师。信息来源：公司官网员工介绍。】
【信息提交：苏念性格孤僻不合群，大学期间曾因挂科而重修。信息来源：自称是其大学同学的匿名爆料。】
【信息提交：苏念喜欢熬夜，爱点外卖，生活习惯极不健康！信息来源：外卖平台小哥的友情提供。】
一条条看似是黑料实则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个人隐私，被疯狂地堆砌了上去。
而高天亮本人，看着自己那遥遥领先的正义权重，和对面那几乎没什么动静的蓝色高塔，脸上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他甚至还在自己的粉丝群里发了一条庆功的红包。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一个Id为路人甲的匿名用户向巴别塔提交了一份关于高天亮的信息。
这份信息很简单。不是什么长篇大论的爆料，也不是什么捕风捉影的截图，只是一份高清的pdF扫描件。
文件的标题是：【高天亮先生与旗下星光mcN机构签订的Ab阴阳合同】。
合同里清清楚楚地写明了，高天亮是如何通过两份不同的合同来规避税务，并将自己大部分的直播收入都转移到海外账户的。每一笔账都清晰无比，每一个签名都货真价实。
这份弹药的出现，像一颗投入了红色高塔地基的重磅炸弹！
001将这份信息的权重判定为了史诗级！
一块巨大的基石被重重地垫在了代表苏念的蓝色高塔之下！
蓝色高塔瞬间就拔地而起！以羞辱的姿态，反超了那座由无数鸡毛蒜皮堆砌而成的红色高塔！
整个网络在短暂的寂静后彻底沸腾了！
“我操！阴阳合同！这是真锤啊！”
“怪不得亮哥天天在网上装正义路人，原来背地里玩的这么大？”
“笑死我了这下轮到他被审判了。”
高天亮的粉丝们也傻眼了。他们第一次在自己偶像那完美的人设上看到了一丝裂痕。粉丝群里出现了第一次的小规模内讧。
“这是不是p的啊？”
“p？你家p图能p出律师行的钢印啊？”
“哥哥他不会真的……”
而高天亮本人，看着那份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合同，和他那瞬间就被反超的正义条，脸上的血色瞬间就褪尽了。
他第一次在这个他自以为可以随意掌控的游戏里，感受到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