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一脚踩下刹车，方向盘还在抖。他没松手，盯着挡风玻璃外那片银色乱流。刚才童童的声音还在耳边炸着——第三象限牵引力翻倍，反弹流强得能把人甩进时空夹缝。
“不能停。”他说，“再等一秒，路线就全变了。”
他重新启动推进系统。铁皮猪的引擎轰鸣起来，暗红色金属浆在燃料管里翻滚，像煮沸的血。雪地车缓缓前移，切入风暴侧翼的空白区。导航图上的红线跳了一下，随即稳定。
下一秒，整艘船猛地一震。
焊缝崩了。火花从铁皮猪背部装甲板的接缝处喷出来，像节日烟花。江无涯被甩得撞向座椅，安全带勒进肩膀。他抬头看盾牌状态，磁悬浮系统警报红灯狂闪，裂纹已经爬上了主支撑架。
“所有人固定位置！”他对着通讯器吼，“别乱动！”
追击队成员七倒八歪，有人撞到了舱壁，有人直接从座位上滑下来。赵铁柱死死抱住女儿，把她按在怀里。小姑娘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喊：“爸爸……盾牌要碎了！”
江无涯扭头看去，心往下沉。那块展开一半的磁悬浮盾牌正在扭曲变形，边缘开始卷曲，像是被无形的手撕扯。他抓起座椅旁的防寒服，冲过去想堵住裂缝。
布料刚贴上去，就被一股力量吸走。衣服瞬间拉长、撕裂，化成碎片卷进银色漩涡里，连渣都没剩。
“没用。”他喘了口气，“这玩意儿不吃软的。”
他退回驾驶座，脑子飞转。常规材料扛不住时空流，必须找能硬刚的。可现在哪还有备用装甲？铁皮猪自己都快散架了。
就在这时，饭桶哼了一声。
它从队伍后方挤过来，肚子鼓得离谱，尾巴夹得紧紧的。江无涯一看这姿势就知道要出大事。果然，下一秒，饭桶屁股一撅，哗啦啦排出一堆黑乎乎的东西。
是金属粪便。
这些由铁皮猪消化系统转化的合金块落地即凝，带着余温滚向盾牌裂缝。它们自动黏附上去，层层叠叠堆成不规则的补丁，居然把裂口暂时封住了。
“干得漂亮！”江无涯拍了下桌子。
补丁撑住了。盾牌没再继续开裂，但只是勉强维持。警报声还是响个不停，电力读数一路下滑。
林小闪的声音突然响起：“推进器还能撑一次全功率喷射，但只能维持三十秒。”
“够了。”江无涯咬牙，“只要三十秒就行。”
“我把所有电都导进去。”她说，“准备冲刺。”
话音未落，电流贯穿机体。铁皮猪全身亮起蓝光，推进器轰然点燃，船体猛然前冲。江无涯死死握住操纵杆，眼睛盯着前方。
风暴更猛了。
船体像被巨锤砸中，左右摇晃。控制系统闪屏，温度飙升。江无涯额头冒汗，手心全是湿的。他不敢松劲，一点一点微调姿态，避免船头偏转角度过大。他知道，一旦侧翻，脆弱腹部暴露在外，整艘船会被直接撕开。
铁皮猪也开始发热。背部散热孔喷出高温气流，形成短暂扰动，减轻了一部分摩擦阻力。江无涯抓住这个空档，加大推力。
船头开始剥落。
装甲一层层被磨掉，发出刺耳的金属哀鸣。江无涯听见了，像是有人在耳边刮铁皮。他没回头，只盯着航道终点。那里有一道微弱的光，代表着风暴出口。
“快了……快了……”
追击队有人开始呕吐。剧烈震荡让身体承受不住。赵铁柱抱着女儿，自己也在发抖。但他没喊一句，只是默默检查装备带有没有松。
林小闪的声音再次传来：“十秒。”
江无涯深吸一口气。
“五。”
船体震动达到顶峰，驾驶舱玻璃出现细密裂纹。
“三。”
铁皮猪发出低吼，推进器火焰暴涨。
“一。”
最后一秒，船体猛然一震，像是撞开了什么屏障。外面的银色乱流瞬间消失，星空重现。风暴闭合，一切归于平静。
江无涯松开操纵杆，整个人瘫在座椅上。他喘着粗气，嘴角有血丝——刚才磕到下巴了。脸上全是灰，头发炸成鸡窝。但他还睁着眼，看着前方。
船头装甲没了大半，裸露的金属面被磨得发亮，像镜子一样映出遥远星光。那是穿越风暴留下的痕迹，也是他们活下来的证明。
舱内安静了几秒。
有人咳嗽，有人低声呻吟。赵铁柱的女儿慢慢抬起头，眼睛红红的，但不再哭了。她伸手摸了摸盾牌上的金属补丁，小声说：“猪哥哥救了我们。”
江无涯没回答。他抬起手，擦了下嘴角的血，又看了看铁皮猪。机甲趴伏在充电槽里，表面焦黑，焊缝开裂，但核心灯还在闪。
他还活着。大家都活着。
通讯器滴滴响了两声。童童的声音传出来：“江哥……你们出来了？我看到信号恢复了！”
江无涯按下通话键：“出来了。”
“太好了！”童童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我就知道你能行！等等……你听到了吗？船舱后面有动静！”
江无涯皱眉。他没听到什么声音。
他转头看向后方通道。那里一片漆黑，只有应急灯闪着红光。
他又等了几秒。什么都没有。
正要说话，通讯器里的童童突然压低声音：“江哥……那个芯片……它刚刚自己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