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把那袋白色粉末塞进铁皮盒，锁进审讯室角落的柜子。他转身时，03号已经被绑在金属椅上，手腕脚踝都扣着绝缘环。这家伙闭着眼，胸口微微起伏，像睡着了。
林小闪站在对面，手指抖了一下，一缕电光从指尖跳到墙上插座。整个房间的灯闪了两下，稳定下来。她没说话，只是把绝缘服的拉链往下拉了一截，露出脖子上的金属接口。
“准备好了。”她说。
江无涯点头，把陈卫生给的报告拍在桌上。纸张滑落一半，正好露出最后一行字：“对J系列实验体具有定向激活作用。”
03号眼皮动了动。
“你知道这是什么？”江无涯问。
没人回答。
他也不指望回答。这种改造人，挨打不叫，流血不喊，疼是最低级的威胁手段。他看了眼林小闪，“该你了。”
林小闪抬手，两根手指贴上自己太阳穴，闭眼三秒。再睁眼时，瞳孔里有蓝光流转。她走到03号背后，双手缓缓落在对方太阳穴两侧。
电流无声接入。
03号猛地抽搐，椅子发出吱嘎声。他的手指一张一合，像是想抓什么东西。嘴里开始冒白沫。
“S-7-Vx是谁下的命令？”林小闪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带着电压。
03号喉咙里滚出笑声，断断续续：“你们……以为抓住的是棋子？你才是被钉死的那枚。”
江无涯皱眉。这句话听着耳熟，像是在哪听过。
他刚想追问，突然发现03号后颈的芯片开始发红，温度迅速上升。他立刻冲过去拔掉墙上的电源插头，又让饭桶用身体堵住门缝——防止有人远程启动自毁程序。
林小闪没停手。她的手臂开始颤抖，额头渗出汗珠。电流顺着她的手臂传到03号大脑深处。
“双世界计划……”03号突然开口，声音变了调，像是几个人同时说话，“会吞掉你们……现实只是养料……”
江无涯心跳漏了一拍。
还没等他反应，03号脑袋一歪，芯片熄灭，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审讯室安静下来。
只有林小闪还在站着。但她突然捂住头，膝盖一弯跪倒在地。她的头发炸起来，像一团蓝色闪电，皮肤下有电流乱窜，衣服边缘开始焦黑。
“林小闪！”江无涯扑过去扶她。
她咬着牙，嘴唇发紫，眼睛瞪大却看不见东西。嘴里喃喃：“饲主……对不起……我曾……签过协议……”
江无涯听不懂，但他知道出事了。他一把扯下自己的外套，垫在地上，又从兜里掏出一个泡面盒改装的绝缘垫，塞到她身下。
系统提示在他脑子里炸开：【检测到记忆篡改痕迹，来源：S级权限指令库】
他愣了一下。这玩意儿平时只管收破烂解锁灵契兽，什么时候还能查这个？
再看林小闪，体温高得吓人，手腕烫得没法碰。她整个人都在放电，地板上有细小火花噼啪作响。
“撑住啊！”江无涯拍她脸。
她猛地睁眼，瞳孔缩成一条线，然后又闭上。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气音：“周慕白……握过我的手……协议达成……我是执行者……”
说完，彻底昏过去。
江无涯坐在地上，背靠着墙。他一只手抓着系统核心接口，另一只手攥着林小闪的手腕。她的脉搏跳得极快，像要炸开。
他盯着昏迷的03号。那家伙嘴角还挂着笑，像是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双世界计划？”江无涯低声念了一遍，“吞掉我们？”
他想起铁皮猪肚子里那颗没爆的炸弹，上面写着“第107次模拟”。还有乌鸦送来的电路板，写着“别插。会醒。”
现在又来个“现实是养料”。
这些话拼在一起，让他后背发凉。
他摸出裤兜里的U盘，就是从疫苗箱里找到的那个刻着“S-7”的。本来打算回头研究，现在突然不敢碰了。
万一这也是个触发器呢？
他把U盘扔进泡面袋，塞进最里层口袋。抬头看监控屏幕，时间显示23:47。距离周慕白说的“中午交换”还剩不到十二小时。
可现在，林小闪倒下了，03号废了，线索卡在半路。
他正想着，忽然注意到03号后颈芯片虽然灭了，但接口处还有微弱蓝光闪烁。不是信号，更像是数据残留。
他凑近看，发现那光在规律跳动，一下，两下，三下……像摩斯码。
他屏住呼吸，数了几轮。
短，长，短短，长长，短短短……
翻译过来是：**S-7-9**
这不是坐标，也不是密码。这是编号。
江无涯猛地想起什么。老吴头的笔记里提过一次“S-7-9”，说是早期病毒样本代号，后来被列为禁忌项目，因为会导致空间结构不稳定。
他翻出随身记事本，在一堆泡面库存记录中间找到那页潦草笔记。果然，“S-7-9”后面画了个叉，旁边写着：“裂隙风险，禁止激活。”
他盯着这三个数字，脑子转得飞快。
送零件、投毒、假林小闪、间谍自毁……这一切都不是为了破坏避难所。
是为了引他到这里。
让他看到这份报告，逼他审问03号，让林小闪读取记忆，触发系统警报，最后收到这条加密信息。
每一步都在算计之中。
而他，刚刚全走了一遍。
江无涯低头看林小闪。她躺在地上，手指还在抽搐，偶尔蹦出一点火花。他轻轻把她手腕放进袖口，怕她伤到自己。
“你说你是执行者？”他小声说，“那你执行的到底是谁的命令？”
没人回答。
他站起身，走到监控台前，调出刚才的录像回放。重点看林小闪读取记忆的那几秒。
画面里，她的瞳孔闪过一帧画面：白色实验室，周慕白穿着白大褂，伸出手。一只机械手和他对握。
江无涯暂停。
放大。
那机械手的手腕内侧，有个小小的编号纹身。
他抄起笔，在纸上画下来。
线条连成三个数字：**07**
07号实验体。
就是林小闪。
他呼吸一紧。
如果她是执行者，那协议内容是什么？她什么时候签的？为什么完全不记得？
他又切到系统界面，想找点线索。结果刚点开日志，一行新消息弹出来：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记忆同步请求，来源未知】
他赶紧关掉。
再回头，发现林小闪的手指又动了。这次不是抽搐，而是慢慢握紧，像抓住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协议……不能违抗……饲主……快跑……”
江无涯蹲下去，耳朵贴近她嘴边。
“你说什么？”
她没再说话，但手指死死抠进掌心，指甲缝里渗出血丝，混着电火花一起溅出来。
他猛地意识到不对劲。
这不是昏迷，是她在抵抗什么。
某种远程信号，正在试图接管她的意识。
他立刻撕下桌布，把她的手包住，又从饭桶背上割下一小块脂肪层盖在她胸口——那玩意儿能隔绝电磁波。
做完这些，他站起来，看向03号。
这家伙虽然晕了，但嘴角那笑一直没退。
江无涯走过去，蹲在他面前，盯着那张脸。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没有回应。
他伸手去摸后颈芯片残片，刚碰到，指尖就被电了一下。不是高压，更像是提醒。
他缩回手，忽然发现芯片背面有行小字，之前被胶层盖住了。现在胶层烧毁，字露了出来：
“致J-108：欢迎回家。”
江无涯僵住。
J-108。
是他。
他是第108号实验体。
周慕白说他是钥匙，原来不是比喻。
他是被设计好的开关，只要走到这一步，就会自动触发下一环。
而林小闪，是来接应他的执行者。
只是她忘了，他也忘了。
但现在，他们都想起来了。
他慢慢坐回地上，靠着墙，手里还捏着那块发烫的系统核心。
林小闪的手突然一紧，抓住了他的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