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无咎站在我旁边，独眼看着那片火海，没说话，但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
混乱，才是最好的掩护。
接下来，该去找杜席珍算总账了。
我攥紧了口袋里那块再次变得温热的铜片。
街上乱得跟一锅煮沸的粥似的，哭爹喊娘，火光冲天。我跟岑无咎混在逃窜的人群里，尽量往边上蹭。右眼还在那抽风，代码流里时不时闪过“能源下降”、“模因污染”之类的断码，看得我心头一阵快意。
该！让你丫吸！
可这快意没持续几秒，脑子里的系统提示音突然又尖锐起来，盖过了外面的嘈杂：
【紧急警报！检测到超高浓度恐慌能量汇聚！坐标：百乐门舞厅！】
【万人活祭仪式强制启动！以恐慌为燃料，加速“魔都通道”开启！】
【通道开启进度：1%...3%...】
百乐门？！万人活祭？！
我猛地想起大纲里提到的节点！杜席珍那老王八蛋，街上这乱子不够他吃的，直接开大招了！要把那上千号看热闹跳舞的人全当柴火烧了！
“去百乐门！”我一把扯住岑无咎，“那老混蛋要献祭活人！”
岑无咎独眼一凛，瞬间明白过来。我俩立刻调转方向，逆着逃跑的人流，拼命往百乐门那边挤。
越靠近百乐门，那感觉越不对。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腻又焦躁的味道，像是烧焦的香水混着血腥气。远远就能看到百乐门那招牌霓虹灯疯狂闪烁，颜色妖异得不正常。里面传来震耳欲聋的爵士乐，但调子扭曲刺耳，还夹杂着人群惊恐到极致的尖叫和哭喊！
门口挤满了想往外逃的人，但好几扇厚重的包铜大门却死死关着，任凭里面的人怎么撞怎么砸，纹丝不动！门缝底下隐约能看到诡异的蓝白色电光流窜——系统加了电子锁！
“让开！让开！”我吼着，和岑无咎拼命挤到最前面一扇大门前。
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里面的惨状。哭喊声、撞击声、还有那种皮肉烧焦的可怕声音不断传来，听得人头皮发麻。门板被撞得砰砰响，甚至能看见门板上凸出几个手印，是里面的人绝望捶打留下的。
【恐慌能量吸收效率最大化！通道开启进度：10%...15%...】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无情，甚至还带着一丝愉悦。
“操！”我眼睛都红了，抬脚狠狠踹在门上！咚的一声闷响，门晃都没晃一下，反而把我脚震得发麻。这门太厚实了，还通了高压电！
岑无咎摸索着门缝和门锁的位置，脸色凝重：“是强电流锁死，硬撞不开。得断电或者从外面破坏锁芯。”
断电？上哪找电闸？这玩意儿肯定是系统直接控制的！
破坏锁芯？这包铜大门，锁芯都在最里面，拿啥破坏？
我急得满头汗，左右张望。百乐门旁边有个窄巷，是平时运货倒垃圾用的。我拉着岑无咎钻进去，果然看到侧面还有几扇小一点的门，但同样被电光封死。旁边堆着些废弃的舞台道具和杂物。
“看上面！”岑无咎忽然指着头顶。
我抬头一看，只见二楼窗户不断有人试图爬出来，但窗户外面不知何时也覆盖了一层无形的能量屏障，爬出来的人像是撞在透明的墙上，又被弹回去，甚至瞬间被电得焦黑，惨叫着跌落！而窗户玻璃后面，映出的竟是无数张我自己的脸——那些纸人头灯笼！它们像活了一样，扭曲晃动着，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吸取着下面的恐慌！
【进度：25%...】
不能再等了！
我目光扫过那堆废弃物，突然定格在一根长长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杆上——是舞台上用来挂幕布或者灯光的横杆！一头还带着尖锐的固定钩！
“这个！”我冲过去，试了试分量，死沉，但够长够硬！
“帮我抬起来！”我对岑无咎喊道。
我俩合力把那根沉重的灯杆抬起来，尖锐的那头对准侧面一扇小门门缝和锁芯的大致位置。
“我数一二三，一起用力撬！”我咬着牙，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一！二！三！撬！！”
我俩同时爆发，肩膀顶着粗糙的金属杆，玩命地往下压！嘎吱——！！！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起！那门缝被撬开了一点！里面的蓝白色电光瞬间暴涨，顺着金属杆就窜了上来！
“呃啊！”我整条胳膊瞬间麻了，像被无数针扎一样！岑无咎也是闷哼一声，但他没松手，独眼里全是狠劲，脚蹬着墙，更加用力！
滋滋滋——！电光疯狂闪烁！门缝被越撬越大！
但系统的能量太强了，电流越来越猛，金属杆都开始发红烫手！我们快撑不住了！
【检测到外部物理破坏！增强锁闭能量！】
【进度：35%...】
“妈的！跟你拼了！”我猛地想起口袋里的铜片！这玩意儿能引雷，能不能吸电？
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空出一只手掏出铜片，直接按在了发烫的金属杆上！
滋——！！！
一股更强大的电流瞬间涌入铜片！铜片猛地爆起一团耀眼的金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亮！那金光甚至暂时压过了系统的蓝白色电光！
涌入的电流仿佛被铜片贪婪地吸收着，它变得滚烫无比，甚至微微震颤起来！但与此同时，金属杆上的电流压力骤然一轻！
“有用！”我大吼，“快！再加把劲！”
趁着这空隙，我和岑无咎再次怒吼着发力！
咔嚓！！！！
一声巨响！门锁部位终于承受不住，直接被撬得变形崩裂！覆盖门上的电光剧烈闪烁了几下，骤然熄灭！
门开了！
一股混合着焦糊味、血腥味、香水味和极度恐慌的热浪扑面而来！
里面简直是人间地狱！
舞池里挤满了惊慌失措、互相踩踏的人，穹顶上那些纸人头灯笼疯狂旋转，投射下扭曲的光影，每一张我的脸都在狞笑！舞台方向冒着黑烟，似乎有什么东西烧起来了！铜钱地板烫得吓人，有人摔倒在地上，瞬间就被烫得皮开肉绽！
【警告！外部封锁被突破！】
【进度：40%...吸收效率下降...】
“快跑！门开了！！”我站在门口，冲着里面声嘶力竭地大吼！
靠近门口的人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求生的狂潮，疯狂地朝着我们撬开的门涌来！
“别挤！一个一个走！”我试图维持秩序，但根本没用，人群已经彻底失控了。
我和岑无咎被挤在门边，拼命挡住后面的人流，让前面的人能逃出去。
就在这时，舞厅深处，舞台上方，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纸人拼接而成的、扭曲的我的面孔缓缓浮现，张开巨口，发出一种非人的、吸取灵魂般的嘶啸！
呜——！！！
一股更强的吸力从那里传来！刚刚稍减的恐慌瞬间再次飙升！逃跑的人群速度猛地一滞，甚至有人抱着头瘫软在地，眼神变得空洞！
【核心祭坛启动！加速吸收！】
【进度：50%...60%...】
“操！没完没了！”我看着那巨大的扭曲脸孔，怒火中烧！就是这玩意儿在作怪！
“得毁了那东西！”岑无咎也看到了，指着舞台上方。
可舞台在舞厅最里面，中间隔着疯狂混乱的人群和越来越大的火势！
我看着手里还在发烫、吸收了大量电能、金光流转似乎达到了某种饱和的铜片，又看了看那根被撬弯的、同样滚烫的金属灯杆。
一个更疯的念头冒了出来。
“帮我清出条路！”我对岑无咎吼道，然后弯腰捡起地上不知道谁掉下的半瓶洋酒，全部浇在那根撬弯的灯杆上，尤其是带着钩子的那一头。
酒精瞬间燃烧起来，让那金属钩子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把！
然后，我掏出那块烫得快要握不住的铜片，用尽全身力气，把它狠狠按在了金属杆燃烧的钩子末端！
“老子给你送份大礼！杜席珍！！”
我用尽全身力气，像投掷标枪一样，将这根燃烧着、顶端嵌着发光铜片的沉重灯杆，朝着舞台上方那张巨大的、正在嘶啸的扭曲脸孔，猛投了过去！
灯杆带着呼啸的风声和火焰，划破混乱的空气，精准地射向目标！
那张扭曲的脸孔似乎察觉到了威胁，发出更加尖锐的嘶啸，试图用无形的能量阻挡！
但就在灯杆即将接触到能量场的瞬间，顶端的铜片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
嗡——！！！
金光如同利剑，瞬间撕裂了那层能量阻挡！
燃烧的金属杆毫无阻碍地狠狠刺入了那张巨大的、由纸人构成的扭曲脸孔的正中央！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
火焰和金光同时爆裂！那张巨大的脸孔瞬间被点燃，无数纸人在火焰中扭曲、哀嚎（仿佛是幻觉）、化为灰烬！
核心祭坛被毁了！
呜——！！！
那恐怖的吸力戛然而止！
穹顶上旋转的纸人头灯笼像是失去了动力，纷纷停滞、碎裂、掉落下来！
【核心祭坛被摧毁！恐慌能量吸收中断！】
【通道开启进度中断！稳定在65%！】
【警告！能量反噬……】
系统的声音充满了痛苦的杂音和断裂！
舞厅里的人群顿时感觉压力一轻，求生的本能再次占据上风，更加疯狂地朝着出口涌去！
“走！快走！”我和岑无咎被巨大的人流裹挟着，也被冲出了百乐门。
站在街对面，回头望去，百乐门已经完全被火光和浓烟吞噬，巨大的招牌砸落下来，发出轰然巨响。
里面还有没逃出来的人，但大部分……应该得救了吧？
【恐慌值开始逸散……无法有效收集……】
【系统能源储备大幅下降……进入低功耗模式……】
脑子里的系统提示音变得有气无力，最后彻底沉寂下去。
成了。
虽然没完全阻止通道开启，但至少打断了进程，救了大部分人，还重创了系统的能量储备。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燃烧的百乐门，大口喘气，浑身都在疼，手心里那块铜片终于不再滚烫，温度渐渐降下去，光芒内敛，但表面似乎多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银色电弧纹路。
岑无咎靠在我旁边的墙上，也是累得够呛，独眼看着那片火海，不知道在想什么。
远处，隐约传来了巡捕房哨子和消防车的声音。
“走吧，”我挣扎着站起来，“戏看完了，该去找导演算账了。”
杜席珍，你老家被点了，看你还坐不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