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是什么，还不知道。
但这一刻，看着那从地底透出的火光，闻着空气中那淡淡的、不同于垃圾恶臭的烟火气，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该！
垃圾船的甲板还在微微震动，脚底下那闷雷似的爆炸声就没停过，一声接一声，像是地底下有头怪兽在垂死挣扎，听着又解气又他妈心慌。黑烟混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怪味儿，从那圆洞里一股股往外冒，呛得人直咳嗽。
我跟岑无咎俩人都瘫在那儿，跟两条离了水的死鱼似的，除了喘气，啥也干不了。肺里像是被砂纸磨过，火辣辣地疼，吸进来的每一口气都带着浓烟和垃圾的混合臭味儿。
刚才那通疯跑玩命，肾上腺素一退，后怕和脱力感就跟潮水似的淹上来，手脚都软得抬不起来。
“操……真……真点着了……”我喘着粗气，话都说不利索，胸口疼得厉害。
岑无咎没吭声，只是偏头咳了几下，咳得肩膀都在抖，脸上那点新添的灼伤看着挺吓人。他独眼望着那冒烟的洞口，眼神有点空，不知道在想啥。
还没等我们把这口气喘匀实，我右眼猛地一阵刺痛！
不是受伤的那种疼，是系统提示强行弹窗的那种尖锐感！
【警告：检测到大规模非系统授权能量爆发！】
【来源定位：宿主当前位置下方！】
【判定：宿主沈雁回、绑定对象岑无咎涉嫌蓄意破坏系统关联资产！】
【惩戒程序启动！依据：契约违反条例第11条！】
【内容：强制情感链接中断试炼！】
【倒计时：10秒】
下面跟着一行血红的字：
【10秒内，需达成“同生共死”契约深度验证（亲吻≥10秒），否则将判定“离心”，即刻执行电击抹杀！】
我他妈……！
看着那鲜红的倒计时【10】、【9】……我脑子嗡的一声，差点直接背过气去！
这狗日的系统！工厂爆炸它不管，它管我们亲不亲嘴？！还他妈深度验证？验证你姥姥！
“系统……又发疯了！”我猛地扭头看向岑无咎，声音都变了调，“要……要那什么……十秒！不然就电击！”
岑无咎显然也收到了提示，脸色瞬间变得比刚才还难看，独眼里全是荒谬和怒火，还有一丝来不及掩饰的窘迫。他猛地别开脸，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嗬嗬声，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呛的。
【8】、【7】……
时间不等人！
“怎么办？！”我急了，也顾不上什么尴尬不尴尬了，小命要紧！电击的滋味我可不想再尝了！
浓烟还在不断从洞口涌出来，呛得人眼泪直流，呼吸更加困难。这环境下，别说亲十秒，就是凑近了说话都费劲！
岑无咎猛地转回头，那双被烟熏得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里面情绪翻腾得厉害，有愤怒，有屈辱，有挣扎，但最终，都被一种极致的冷静压了下去。
他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我油腻破烂的衣领，用力将我朝他那边猛地一拽！
我毫无防备，直接撞到他身上，两人差点一起摔倒。
“闭气！”他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厉害，“烟太浓……撑住……十秒！”
说完，根本不容我反应，他冰凉的、还带着血腥味和烟尘气息的嘴唇就狠狠地压了下来！
我眼睛瞬间瞪大，脑子一片空白！
【6】、【5】……
触感冰冷，干燥，甚至还沾着点灰尘颗粒，一点也不舒服。而且因为浓烟呛人，我俩呼吸都急促困难，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更像是一种窒息的前奏。
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抓着我衣领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甚至在微微发抖。他闭着眼，睫毛颤得厉害，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4】、【3】……
我也赶紧闭上眼，拼命屏住呼吸。妈的，这哪是什么亲吻，纯纯是渡劫！肺里本来就憋得慌，这下更难受了，太阳穴突突地跳。
浓烟无情地钻进鼻腔，刺激着黏膜，让人疯狂地想咳嗽。我只能死死咬着牙关忍着，感觉下一秒就要憋炸了。
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
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滚。
【2】……
就在我感觉眼前已经开始发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岑无咎抓着我衣领的手忽然微微松了一点。然后，极其轻微的，他原本死死紧闭的牙关，松开了一丝缝隙。
一股微弱的、带着他气息的、相对没那么呛人的空气，渡了过来。
我几乎是本能地汲取了这一点点宝贵的氧气。
【1】……
几乎同时，他也似乎从我这里渡过去了一点气息。
这是一种极其古怪的、在窒息边缘的互相依偎，无关情欲，只有最原始的求生和……不得已的协作。
【0】
倒计时结束。
右眼那尖锐的警告和倒计时瞬间消失。
【深度验证通过。契约稳定。惩戒程序中断。】
系统的提示音冷冰冰地响起，然后隐去。
箍在身上的无形压力骤然消失。
岑无咎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一把推开了我，力道之大，让我直接向后踉跄了好几步，差点一屁股坐进旁边的油污里。
他自己也扭过头，扶着旁边锈蚀的船舷，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耳朵尖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我捂着被撞疼的胸口，也是咳得天昏地暗，肺管子跟着了火一样。嘴唇上还残留着那种冰冷的、带着血腥和烟尘的触感，古怪得很。
空气中弥漫着极度的尴尬，比浓烟还呛人。
我俩谁也没看谁，都在那拼命顺气，好像刚才那十秒耗尽了我俩所有的力气和脸面。
过了好半天，咳嗽才慢慢平息下来。
脚下的震动和爆炸声也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零星的火光和更浓的黑烟从洞口冒出。工厂应该是彻底废了。
倒计时【355:15:48】。
还悬在那儿。
我舔了舔干裂刺痛的嘴唇，试图说点什么打破这要命的沉默。“那个……系统……”
“闭嘴。”岑无咎的声音嘶哑冰冷，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后的疲惫和烦躁。他依旧背对着我，肩膀绷得紧紧的。
我识趣地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得，这事儿没法提。
就当被狗啃了……不对，当给狗做人工呼吸了……好像也不对……
妈的，不想了！
我烦躁地抹了把脸，结果抹了一手油污，更糟心了。
现在工厂炸了，通缉令还在，我俩还困在这臭气熏天的垃圾船上，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在我脑子乱成一团浆糊的时候，远处苏州河面上，突然传来一阵不同于之前搜捕队伍的、节奏整齐划一的……引擎声？
而且越来越近！
我心里猛地一咯噔，一种更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
“听见没？”我压低声音，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岑无咎也猛地转过身，侧耳倾听，独眼里瞬间充满了警惕和……一丝惊疑。
“不是巡捕房的船……也不是帮派的……”他声音压得极低，“这引擎声……是军用快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