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木下,风静树息。林默言刚将编号“306”的青铜残片收入怀中,天穹忽如被无形巨手撕开——一道漆黑漩涡凭空浮现,悬于裂谷上空,边缘翻涌着紫黑色雷光,如同天眼睁开。
漩涡深处,隐约传来低沉咆哮,震得大地微颤。林默言抬头望去,瞳孔骤缩:那不是普通的空间裂隙,而是被强行打通的异界通道。漩涡中心,一双双猩红兽瞳次第亮起,贪婪、暴戾、充满毁灭欲——是《两界禁录》中记载的“噬界凶兽”。
“柳玄舟……你最后的力量,竟是用来打开这个?”她喃喃道,心头涌起一阵寒意。
魔尊捂着肩伤站起身,脸色苍白却目光锐利:“他不是召唤它们,是在逼它们出来。他的咒术残留还在驱动阵法核心,把异界生灵当作最后一道‘祭品’,试图以混乱重启两界秩序。”
“那就不能让它们踏进一步。”林默言咬牙,迅速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古册——奶奶留下的《凶兽图鉴》。
书页自动翻动,停在一页绘有九首蛇形凶兽的插图上,旁注小字:“癸未年七月十七,驱兽符成,凶潮退三日。”而今日,正是癸未年七月十七。
她毫不犹豫,指尖划破掌心,以血为墨,在漩涡边缘凌空画符。符形初成时仅为淡淡银线,但当她体内代码之力注入其中,符文竟与古老咒语产生共鸣,银光暴涨,瞬间化作百丈巨印,悬于天幕之上。
符印中央,赫然是一个由二进制流与篆体咒文交织而成的“驱”字。
漩涡中的凶兽齐齐发出嘶吼,前爪刨空,却始终不敢越符印半步。它们眼中凶光闪烁,却夹杂着一丝困惑——仿佛这符印并非压制,而是某种……呼唤。
“它们在犹豫。”魔尊眯起眼,“你的符,触动了它们血脉里的记忆。”
林默言心头一动。奶奶曾在图鉴末页批注:“凶兽非恶,失其归途耳。若以同类之息引之,可令其自返。”
可她并非凶兽,如何散发“同类之息”?
就在此时,魔尊忽然笑了。
“看来,我这身老骨头还能派上用场。”他说完,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向空中。随即双手结印,周身黑焰升腾,竟开始燃烧剩余的灵力本源!
“不要!”林默言惊呼。
但已来不及。魔尊的灵力化作万千黑鳞,每一片都铭刻着他千年来凝聚的魔纹,如雨般射入漩涡之中。黑鳞在空中自动排列、拼合,最终织成一道横贯天地的屏障,正挡在凶兽与现世之间。
更令人震撼的是,那些鳞片在接触漩涡气息后,竟自行调整位置,组成一个巨大的古字——“止”。
不是封印,不是杀伐,只是一个平静而坚定的“止”。
漩涡中的凶兽骤然骚动。为首的九首蛇仰天长啸,其余凶兽纷纷匍匐,眼中凶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与……敬畏。
“它们认出来了。”林默言恍然大悟,“你的鳞片……带着上古守界魔族的气息!”
魔尊一族,本非纯粹魔道,而是远古时期守护两界边界的“界鳞族”。因战乱流落人间,血脉混杂,才被误认为魔。而此刻,他燃烧本源所化的黑鳞,唤醒了凶兽血脉深处对“界鳞”的记忆——它们不是敌人,而是同源的守望者。
原来,柳玄舟的咒术虽强行撕开通道,却无法真正控制这些异界生灵。它们是被逼而来,困于咒力牢笼,不得归返。而魔尊的“止”字屏障,不仅阻断了咒术牵引,更释放了它们被压抑的本能。
漩涡开始收缩,雷光渐弱。凶兽们缓缓后退,最后深深看了魔尊一眼,转身没入黑暗深处。
天穹恢复清明。
一片黑鳞悠悠飘落,轻轻落在林默言掌心。鳞片温润如玉,边缘泛着幽蓝光泽,正面刻着一个清晰数字——“307”。
她翻开《凶兽图鉴》,找到对应页码。只见奶奶在“驱兽成功日”一行旁,用朱砂写着:
“癸未七月十七,鳞止凶潮,心胜咒力。此日之后,界门可缝,非以力,而以信。”
林默言抬头看向魔尊。他已单膝跪地,气息微弱,黑袍破损处露出皮肤下黯淡的鳞纹——那是界鳞族血脉彻底觉醒的征兆,也是灵力枯竭的标志。
“你早就知道?”她声音哽咽,“你知道自己是界鳞族后裔?”
魔尊虚弱地笑了笑:“小时候听母亲提过一句,说我们家祖上‘守门不杀人’。我一直以为是哄孩子的童话……直到看见你奶奶的图鉴,才明白,有些宿命,躲不掉,也不必躲。”
林默言扶他靠在镇魂木下,将那片编号“307”的黑鳞按在他心口。奇迹发生了——鳞片融入皮肤,他苍白的脸色竟恢复了一丝血色。
“奶奶留下的不只是图鉴。”她轻声说,“她留下了一条路,让我们用自己的身份,而不是别人的期待,去守护这个世界。”
远处,两界边境的裂隙又悄然弥合了一分。天空中,隐约可见一道极细的银线,如针引线,正在缝合天幕。
而镇魂木的枝叶间,三人的名字在月光下微微发亮,仿佛在回应这场无声的誓言。
林默言握紧拳头,心中已有决断。
“接下来,我们要去找‘织界之梭’——它不在天上,不在地下,而在我们各自的身份里。”
魔尊闭目养神,嘴角却扬起一抹笑意:“那玩意儿……该不会是我小时候丢的那根骨针吧?”
林默言一愣,随即笑出声:“如果你敢说是,我就信。”
夜风拂过,镇魂木沙沙作响,似在低语:
“界可裂,心不可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