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卷着硝烟的余味掠过海面,雷德·佛斯号的船帆鼓了起来,帆布上的骷髅标志在风中轻轻颤动。
船队并列航行,船舷两侧的浪花被船身犁出雪白的弧线。
他们满载而归。
白胡子海贼团的人三三两两地靠在栏杆上,不少人的胳膊上缠着渗血的绷带,但大多都是些皮外伤。
方才的战斗,白胡子海贼团的死伤不算多。
而且,在看自家老爹他们战斗时,队长们也没闲着,马尔科带着医疗队早早就开始了急救。
不过两个小时,多数人的伤口就已经敷上了草药,缠好了干净的亚麻绷带。
现在,最热闹的要属雷德·佛斯号的甲板。
巴基的身影突然从莫比迪克号的船舷上窜了出来,身上的披风在风里炸开,他踩着月光步子稳稳落在木板上,连平日里总挂在嘴边的“香克斯你这个混蛋”都忘了提。
眼里只盯着人群里那些熟悉的高大身影,脚步不由自主地往雷利、贾巴他们那边凑,手指紧张地绞着披风的边角。
他原本还想撑着点面子,用力抿着嘴,眼眶就算红了也仰头望着天,试图把眼泪憋回去。
可当罗杰笑着走过来,故意背过其他人,偷偷将手链取了下来,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容。
巴基的防线瞬间崩了。
先是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哽咽声,接着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砸下来。
最后干脆“哇”的一声哭出了声,肩膀一抽一抽的。
“哈哈哈哈,巴基,这可不行啊。”
罗杰早就摸清了这小子的脾气,粗糙的手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力道放得极轻。
“你现在可是男子汉了,怎么能说哭就哭?”
香克斯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他把脸凑到巴基捂着眼睛的手旁边,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还故意把声音放得又轻又欠。
“哦!巴基!我没看错吧?你居然在哭?”
巴基猛地放下手,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眼尾还挂着泪珠,却依旧梗着脖子瞪过去,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中气十足。
“混蛋香克斯!谁哭了?还有,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再凑过来我就把你的酒全扔海里!”
香克斯被他瞪得乐了,伸手想去戳他泛红的脸颊,却被巴基一把挥开。
两个人闹作一团,引得甲板上的人都跟着笑起来,海风里的硝烟味,渐渐被笑声和海水的咸香盖了过去。
……
夜半的海面像被墨汁晕染开的绸缎,泛着极淡的磷光,船队在静谧中缓缓前行。
唯有船身划破水波时发出的“哗哗”声,轻得像谁在耳边低语。
白日的喧嚣与厮杀早已褪去,经过一场恶战的船员们耗尽了力气,前半夜在甲板上的喧闹嬉闹渐渐消散,此刻都沉在各自的房间里酣睡。
雷德·佛斯号的甲板上还留着几分白日的余温,却被深夜的凉风吹得愈发清爽。
莉莉丝独自坐在船舷旁的躺椅上,乌黑的卷发松松地披在肩头,几缕发丝被风拂到颊边。
她微微垂着眸,目光落在泛着微光的海面上。
看着浪花一卷一卷地拍打着船舷,溅起细碎的水珠,又悄无声息地落回海中,神情安静得像与这夜色融为了一体。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莉莉丝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唇角先一步勾起了浅浅的弧度。
香克斯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下,他一手拎着三四个酒瓶,瓶颈处还沾着些海水的湿气。
他将酒瓶轻轻放在旁边的木质小桌上,发出“咚”的轻响,随即俯身,双臂一揽便将莉莉丝稳稳抱进了怀里。
他身上那件标志性的黑色披风顺势展开,像一张温暖的幕布将两人裹在其中,隔绝了夜海的寒凉。
香克斯胸膛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物传来,带着阳光与海水混合的独特气息,还有淡淡的酒意,让人莫名安心。
他低下头,毛茸茸的脑袋在莉莉丝的颈窝处轻轻蹭了蹭。
发丝扫过细腻的肌肤,带来一阵微痒的触感,带着几分孩子气的亲昵。
“莉莉丝~”
莉莉丝抬手扶住他的脑袋,指尖穿过他柔软的发丝,感受着掌心下温热的头皮。
她微微侧过脸,用脸颊轻轻蹭了蹭香克斯的侧脸,他的皮肤带着白日航行被晒出的薄热,胡茬刚冒出头,蹭在脸上有些粗糙却格外真实。
“想我了?”
莉莉丝的指尖轻轻抵在香克斯覆上来的手背上,声音里带着点被海风揉软的笑意。
香克斯稳稳环住她腰肢,指腹不自觉摩挲过她腰间柔软的布料。
他俯身时,肩头的披风扫过她的手臂,带着远洋的咸涩气息,随即一个轻软的吻落在她的脸颊。
“嗯。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热气落在她耳侧,尾音里还带着点没藏好的急切。
“凯多那群家伙怎么样?你们来的这么早,应该没真打起来吧。”
“没有。”香克斯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让她感受自己平稳的心跳,另一只手却不安分地顺着她的脖颈往下蹭。
唇瓣轻轻落在她颈侧的软肉上,带着点撒娇似的轻咬。
“凯多也只是想来凑个热闹,知道我们和白胡子联手后,本来就没多少战意。”他顿了顿,含着她的耳垂轻笑。
“而且我跟他说你也在,他还骂了我,然后转身就带着船队走了。”
“是嘛,那就好。”
莉莉丝抬头时,正好撞进香克斯眼底的笑意,他眼底映着海面的碎光,连带着那道横跨左眼的伤疤,都染上了温柔的弧度。
海风卷着船帆的声响掠过,香克斯的吻再次落下来时,她能清晰尝到他唇齿间朗姆酒的味道,混着自己发间的玫瑰花香,缠成了独属于他们的气息。
“混蛋香克斯!!!你在做什么?!”
震耳欲聋的怒吼像道惊雷炸在甲板上,瞬间撕碎了空气里缠缠绵绵的朗姆酒与玫瑰花香。
巴基踩着拖鞋的脚步猛地顿住,原本惺忪的睡眼此刻瞪得溜圆,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手指直直指着不远处相拥的两人,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还在控制不住地发颤。
他本来裹着条薄毯,在船舱里睡得昏昏沉沉,只觉得胸口发闷,才揉着眼睛晃到甲板上想吹吹海风醒神。
拖鞋在木板上蹭出拖沓的声响时,他还打着哈欠,眼角挂着没擦干净的生理性泪水。
可视线刚落在船舷边那道身影上,哈欠就卡在了喉咙里,浑身的困意像是被冰水浇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巴基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莉莉丝!!!
那个会在他摔破膝盖时蹲下来给他贴草药,会把自己的烤肉分他一半,会在他被香克斯捉弄哭时帮他出头的人。
那个偷偷在他兜里放糖的人……
在他心里,就和罗杰船长、雷利先生一样,是撑起他半个童年的“家人”,是近乎“母亲”的存在啊!
“你、你这个混蛋!”巴基的声音都在发飘,气到浑身发抖,“她可是……她可是莉莉丝啊!你怎么可以!!”
香克斯这个跟他一起长大的家伙竟然在与他心目中的“母亲”接吻?!
巴基只觉得眼前一黑。
香克斯指尖还残留着莉莉丝腰间布料的柔软触感,听见巴基的怒吼,他先下意识将手举到嘴边,轻咳了一声试图掩饰嘴角的笑意。
那模样像极了当年在罗杰船上偷喝朗姆酒被抓包时的样子。
可环在莉莉丝腰间的另一只手却没松分毫,指节甚至悄悄收了收,像是在宣告某种不容置喙的归属。
直到莉莉丝指尖轻轻敲了敲他的手背,带着点无奈又纵容的力道,他才不情不愿地松了手,指腹还恋恋不舍地蹭了蹭她的衣角。
香克斯缓缓站起身,将莉莉丝放在躺椅上,低声说了句“你坐着就好”,才转身面向巴基。
月光落在他半边脸上,那道横跨左眼的伤疤此刻竟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些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早想过要和巴基说清楚,这份感情藏了太多年,必须由他亲自开口。
“巴基。”
香克斯的声音比刚才哄莉莉丝时沉了些,却字字清晰,“从前在罗杰船长的船上,我就喜欢莉莉丝。”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巴基骤然瞪大的眼睛,继续道,“那时候我没能力护着她,连站在她身边都觉得不够格。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自己的船队,有能和她并肩的力量,为什么不可以和她在一起?”
巴基张着嘴,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浸了水的棉花,半天发不出声音。
他下意识想反驳,脑海里却翻涌出无数画面。
小时候莉莉丝帮他擦眼泪的手,分给她的半块烤肉,还有香克斯总在莉莉丝不注意时偷偷盯着她的眼神。
你喜欢莉莉丝?
难道我不喜欢吗?
可这份喜欢和香克斯的不一样,他对莉莉丝是依赖,是孺慕,像雏鸟依赖温暖的巢。
可香克斯呢?
当年香克斯才多大?
不过是个跟着船长跑东跑西的毛头小子,他会不会也把这份依赖错当成了喜欢?
香克斯像是看穿了他眼底的纠结,忽然低低地笑了,笑声里带着点回忆的温柔,又藏着几分笃定。
“如果我说,那个时候我就清楚自己的情感,或许你不会相信。”他向前走了一步,目光牢牢锁住巴基,语气里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
“我知道你把莉莉丝当家人,当长辈,可我不一样。小时候看见她给你贴草药,我会偷偷嫉妒;看见她跟雷利先生讨论航海图,我会想着以后要陪她去更多地方。”
他抬手按在胸口,指尖轻轻敲击着心脏的位置,一字一句道。
“而且长大后的我很确信,我对她不是依赖,是爱。是想和她一起看遍所有海岛,是想在每个夜晚和她分享同一杯酒,是想陪着她一辈子的那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