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了大半宿的牌局终于静了下来,乔兹趴在桌上,呼噜声打得震天响,口水顺着嘴角淌到桌布上。
比斯塔歪在椅背上,剑鞘压着他的腿,呼吸绵长,佛萨干脆蜷缩在角落,雪茄头还在黑暗里亮着一点暗红。
船员们更是横七竖八地倒了一片,有的抱着酒桶,有的枕着同伴的肚子,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像支杂乱的催眠曲。
以藏是第一个起身的,他拍了拍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轻得没惊动任何人。
月光轻柔地洒落在他身着的和服暗纹之上,仿佛为那精致的纹路镀上了一层银边。
以藏的皮肤白皙而光滑,在月光的轻抚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俊美的脸庞在月色下更显轮廓分明,眉毛犹如墨画的柳叶,微微上扬,透着一种武士独有的英气与冷峻。
那双深邃的眼睛,宛如夜空中明亮的星辰,此刻正冷静地扫过一片狼藉的甲板,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正慢条斯理整理裙摆的莉莉丝身上。
莉莉丝刚把最后一张牌塞进牌盒,见他走过来,便抬眼笑了笑。
以藏没说话,只是自然地伸出手,虚虚地扶在她胳膊肘后方,既没碰到肌肤,又恰好能挡住她身后歪倒的酒桶。
“莉莉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刚好盖过周围的呼噜声,“你的房间已经让人收拾好了。”
他指尖微顿,目光瞥了眼她依旧清亮的眸子,眼底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我带你去。”
地板上散落着酒瓶和食物,他走在前面,时不时弯腰拨开挡路的胳膊或腿,动作轻得像片落叶。
莉莉丝跟在后面,看着他背影,忽然觉得这喧闹后的安静里,倒藏着点不动声色的周到。
……
两人的脚步声在木质地板上轻轻回荡,缓缓走上二楼的走廊,昏黄而温暖的灯光从头顶的壁灯中晕染开来,像是给整个空间都披上了一层柔和的薄纱,将他们的身影在地面上拉得修长。
以藏的步伐原本沉稳而有节奏,却在某一瞬间戛然而止。莉莉丝反应迅速地停了下来,避免撞上去。
以藏转过身时,和服的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扫过地板,带起微不可察的气流。
他那双眼睛在暖黄灯光下显得格外分明,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像被精心勾勒过,瞳仁是纯粹的黑,此刻却盛着些细碎的光,像是落了星子进去。
睫毛长而密,垂落时能在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此刻却因为紧盯她而微微颤动,连带着平日里那股利落劲儿都淡了几分,反倒添了些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才有些局促地开口,声音比平时低哑些,“莉莉丝,今天……谢谢你。”
莉莉丝闻言顿了一秒,随即眉眼便弯了起来,她唇角的弧度柔和得恰到好处,眼底像盛了化开的蜜糖,连带着声音都沾了点甜意,“嘛~这已经是我今天第三次听到这话了。”
她话音未落,抬手的动作已轻柔地扬起,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拂过鬓边微乱的碎发,将几缕调皮的发丝拢回耳后。
银质的耳坠随着这细微的动作轻轻晃动,细长的链条在暖黄的光线下划出细碎的弧光。
莉莉丝的目光落在以藏微垂的眼睫上,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眼波流转间泛着灵动的光。
她往前倾了倾身,语气里的调侃像掺了蜜的酒,甜丝丝又带着点勾人的意味,“那……以藏想要怎么报答我?”
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刻意拖长的慵懒,她能看见以藏的睫毛颤得更厉害了些,那双漂亮的黑眸猛地抬起来,撞进她带笑的眼里,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问句烫了一下,连带着方才好不容易褪去的局促都重新爬了上来,耳根的红意顺着下颌线悄悄漫开了寸许。
以藏的呼吸顿了半拍,像是被那句带着笑意的问话钉在了原地。
那双总是锐利如刀的眼眸里,此刻竟漫上些无措的雾气,黑沉沉的瞳仁里清晰地映出莉莉丝带笑的脸,连她耳坠上晃动的光都一并收了进去。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紧,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腰间的系带。
平日里拿枪时稳如磐石的手,此刻竟像被什么烫到似的,连指尖都泛着点不自然的红。
走廊的灯光恰好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勾勒出利落的轮廓,可鼻尖渗出的细汗却泄了气,显露出几分难得的慌乱。
莉莉丝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些,故意往前又凑了凑,发梢扫过以藏的衣袖,带起他身上淡淡的硝烟混着樱花香的气息。
“怎么?”她拖长了调子,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下巴,“以藏~”
以藏猛地抬眼,眸底的无措瞬间被压下去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故作镇定的认真。他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着,声音终于平稳了些,“莉莉丝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以藏都会给吗?”莉莉丝挑眉,故意逗他。
以藏的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却还是硬着头皮点头,睫毛垂落时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倒显得那双眼更亮了,“嗯。”
莉莉丝看着他这副明明窘迫却偏要装镇定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发烫的耳垂,“逗你的啦。”
她收回手时,耳坠又晃了晃,“不如……明天教我盘一个简单但是好看的发型?”
指尖撤离的瞬间,耳尖残留的凉意还未散尽,像一片雪花轻轻落在发烫的肌肤上,又倏地融了。
以藏僵在原地,瞳孔微微收缩,方才因那句“逗你的”而放松下来的肩线,竟又不自觉地绷紧了。
他眨了眨眼,长睫如蝶翼般扇动两下,眼底的惊讶像潮水般慢慢退去,露出底下一层不易察觉的暗纹,那是种近乎茫然的失望,像攥紧的掌心突然空了,连带着心跳都慢了半拍。
“这……太简单了。”他开口时,声音比预想中更低哑些,尾音甚至带着点自己都未察觉的滞涩,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我本来就可以做,不算是报答。”
话落时,他喉结又动了动,像是还有什么没说出口。灯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将侧脸的轮廓切得愈发分明,连带着那点失望都像是被镀上了层薄霜,明明灭灭地藏在眼底深处,不肯被人轻易窥见。
“那以藏觉得,什么样的才算?是要我提些为难人的要求,你才肯安心?”
以藏抬眼时,眼底的失望还没褪尽,倒添了层被说中心事的窘迫,他别开脸,耳尖的红意又泛了上来:“不是……只是觉得,这样太轻了。”
“那……我想看以藏舞扇子,可以吗?”
想起他拿起自己送的扇子时那利落地开合,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扇柄,转腕、收势,动作行云流水,连带着袖口扫过空气的弧度都透着股练过的韵律,那时莉莉丝便知道,以藏肯定是会的。
刚刚调侃的语气已然消失不见,如今只有认真的期待,以藏看着莉莉丝眼里的欣赏与期待,那颗躁动的心便安定了下来。
“好。”
……
一天下午,莫比迪克号在一座岛屿靠了岸,大半的船员们都下船放松去了。
莉莉丝坐在甲板的沙发上,阳光透过云层,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身穿一袭黑色丝绒的旗袍,旗袍的丝绒面料在光线下泛着细腻的光泽,仿佛流动的暗夜,其上点缀着些许艳丽的暗红色玫瑰印花,那玫瑰红得深沉,像是被夜露浸润过,在黑色的背景下悄然绽放,既显沉稳又不失热烈。
无袖的设计露出她光洁的手臂,肌肤在阳光下泛着珠光般的色泽,随着她偶尔抬手的动作,隐约可见手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为这份典雅增添了几分性感与利落。
两条长短不一的珍珠项链叠戴在颈部,温润的质感与旗袍的典雅相得益彰,圆润的珍珠颗颗饱满,在光线下折射出柔和的光晕,如同洒落在颈间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