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夏塔尔成了程然小屋的常客。
他学得极快，程然教他切菜，他凭着精灵对植物纹理的敏感，刀工整齐利落，一学就会，只是动作生疏比较缓慢。
学习调味更是手拿把掐，孩子闻闻香料就能说出少了哪种香草，连程然欣慰得眼神都亮了。
好苗子啊。
森林的时间很漫长，但对于学不够的夏塔尔来说，却总是那么短暂。
凡人老师又是最脆弱的种族，动不动就要睡觉。
夏塔尔也只能趁老师睡觉的时候，反复练习老师传授的技艺。
好在有老骡子费克陪着他，还能帮他解决掉不算太成功的作品。
程然收徒无数，遇到真正有天赋的屈指可数。
他教每一个徒弟都认真细致，一视同仁，倾囊相授。
但仍有徒弟觉得他偏心，谁出色就是给谁开小灶。
程然也懒得解释。
有时候，天赋就是决定了一个人在某个领域的高度，就这么现实。
反正他问心无愧就是了。
不得不说，夏塔尔是程然教过的徒弟中最满意的几个之一。
不仅一点就通，还能举一反三。
最重要的一点特质是，他不会盲信老师的话，以一种探讨的方式提出疑问。
程然也不会因为一辈子的经验，就态度强硬让夏塔尔听自己的。
而是耐心解释，避免他犯错。
愉快的度过森林里的第三日，夏塔尔做的东西已经像模像样。
要知道他可是零基础的吃货一枚，转变速度之快，学习的进度之高，令程然这个有过天才徒弟教学经验的老师，都不禁咋舌。
“老师，我明天带点森林里的特产来吧，我想试试加进菜里。”少年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乖巧可人的模样，真的很难让人拒绝。
但程然捂住良心，看了旁边的桑洛德一眼。
桑洛德眼神瞟向一旁，但脑袋微不可察摇了摇。
程然了然，心里有数了。“那你取食材的时候一定不要用手碰，手上的微生物和汗液会影响成品的口感。”
听到老师的胡说八道，少年眨眨明亮的大眼睛。“啊？这样吗？啥是微生物呀？”
“这就涉及到另一个领域了……”
听着程然一本正经的说教，桑洛德捋着胡须偷笑。
这凡人挺会唬孩子的，老师这么一说，迷糊蛋夏塔尔肯定摸不到有毒的东西了，到时候东西拿回来由他这个药师鉴别，肯定没问题。
既不打击年轻人的信心，也避免了他受伤害。
程然一路在这个世界搜集了不少食材佐料，这片时间流速不一样的森林，除了巨人和小精灵送的那些，程然根本不敢摸不敢采。
正好趁这次机会，收集点，看看能不能搭配出传说中那种魔法食材。
所以说，师承一脉还是有道理的，老师天马行空的想法跟徒弟有得一拼。
夏塔尔兴冲冲地抱来一堆森林特产，程然和桑洛德在一旁围观，准备记录这场“魔法食材大冒险”。
谁知第一天实验就状况百出，厨房飘出的味道时而诡异，时而爆笑，连费克都躲到了角落，生怕被波及。
月光花碎放进奶油蛋糕，夏塔尔把月光花直接扔进烤箱，高温让花瓣里的荧光素分解，原本该清香的蛋糕变得苦中带涩，还泛着诡异的绿光。
桑洛德尝了一口，嘴角瞬间沾了绿光，说话时牙齿发亮，晚上睡觉翻个身，被子都被照得像灯笼，害得他整夜没合眼。
晨露草嫩叶洒在胡萝卜土豆汤，夏塔尔为了锁住露水香气，没焯水就下锅，结果晨露草的涩味混着泥土气全跑进汤里，煮到最后汤面浮着一层灰绿色泡沫。
雅莎巡逻流露过，被香味吸引尝了一勺，刚咽下去就开始不停打嗝，每打一声嗝就冒个小泡泡，说话像在吐泡泡糖，逗得众人笑得停不下来。
连费克都“希律律”的嘶叫着，像是嘲笑。
安神草根茎烤鹿肉，桑洛德觉得“多放更补”，一把安神草全扔进锅里，炖出的肉香里混着浓重的草药味，像在喝药汤。
负责巡逻的精灵来蹭饭，吃了两块肉就开始打哈欠，站着都能晃悠，最后仨精灵靠在树旁睡成一排。
巡逻队差点以为他们受了什么魔法诅咒，叫都叫不醒。
石心叶和牛肉萝卜炖菜，石心叶纤维太硬，根本不适合做菜。
结果它不仅在锅里，且没煮够时间就关火，叶子硬得像塑料片，嚼不动还塞牙缝。
雅莎帮弟弟试菜，嚼了半天咽不下去，最后直接吐了出来，结果肚子开始胀气，说话时肚子咕噜咕噜响，像揣了个小鼓，巡逻时老远就能听见。
还有差点让程然石化的佘果干……林林总总，不堪入目，不忍直视……
你说那些不是魔法菜吧，它也有不同功效，只是效果十分的不在程然和一众人的接受范围。
实验结束后，厨房一片狼藉，夏塔尔耷拉着脑袋，翅膀都蔫了。
程然却笑着拍他的肩膀。“失败才是学习的一半，下次咱们先少放一点，慢慢试。”
桑洛德也帮腔。“老夫当年炼药炸了十个坩埚呢，你这算轻的！”
看着老师和桑洛德爷爷都没责怪自己，夏塔尔眼睛又亮了起来，攥着食谱嘟囔。“明天我试试把荆棘果去刺，再少放半把安神草……”
窗外的月光洒进厨房，映着少年认真的侧脸，连失败的苦涩里，都飘着点甜甜的期待。
只是一旁老师的脸色就没那么灿烂了。
程然很想扶额，想说要不还是算了，他真怕自己的厨房不知道什么时候炸了。
但孩子热情这么高涨，也不好泼冷水。
在星陨森林边待了七天，夏塔尔的成年礼到来。
遗憾的事，程然并没有被准许受邀请参加他的成年礼，尽管夏塔尔当时哭得很伤心，求了族里能求的所有人。
夏塔尔一直很憧憬别的哥哥姐姐成年礼时，有父母陪伴、亲友送上祝福。
但那已经是不能奢望的梦，好不容易有个喜爱的老师，如兄如父的纵容他，给予他不一样的人生，他真的很想让程然参加自己的成年礼。
只可惜，精灵族的栖息地，是不可能让外人，并且是一介凡人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