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态钟沉默一会道:“那你是否知道一则预言,是与你有关的。”
“略知一二,应是我剑骨。”眼眸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前番在外历练,也曾听闻天赐宗数十年前那场惊天变故,只是流言纷杂,不知哪些是真,哪些是被世人添了油彩的虚话。
他这话半是试探,半是真心。眼前这位老者,可是从那场浩劫里活下来的亲历者,说不定藏着外界早已失传的隐秘——那些关乎剑骨、关乎预言的真相。
”看来你对这些事情挺在乎的,毕竟关乎自己。”安态钟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了然,一语便道破了静仉晨的小心思,却无半分嘲弄,只余几分岁月沉淀的温和。
“既然你想知道,老夫也不好欺骗你,就将老夫亲眼所见的告诉你吧。”
这件事要追溯到八十年前,那时的天赐宗,绝非如今这般山门冷落的模样。
作为四大圣地,其声势之隆,地位之尊,连中洲赫赫有名的染天院都要矮上三分。
染天院有七位道尊坐镇已是巅峰,而天赐宗,单是冠绝天下的天人道尊,便有整整九位!
正因如此,彼时的天赐宗,是整个人族年轻修士心中的圣地。
但凡有点天赋的,挤破头都想拜入山门,宗门内天才如雨、强者如云,结丹修士遍地走,化神真君亦不鲜见。
安态钟当年,亦是其中翘楚。
入门时不过一阶凡灵,短短百年便破境结丹,这般速度,在宗门内已是凤毛麟角,足以让同辈修士望尘莫及。
不过在天赐宗与天赋最为顶级的天骄与强者相比,不过是萤火比之皓月。
宗门内派系林立,毕竟连天人道尊还有九位,即便他们本身并不在乎,但并不妨碍后辈有拿此扯大旗。
连他为了获得能提高结丹成功的灵物也进行站队,因为那时每十年都有一场大比,八座传道山彼此进行竞争以来分配资源。
而各山中也有资源分配的差异,这些要靠自己去争取,但你不去站队不去表态,连争取这种机会都没有。
说到这里,安态钟忍不住长叹了一声,苍老的脸上满是追忆与无奈。
静仉晨站在一旁,没有打断,只静静听着,毕竟是老者,还是忍不住向后辈讲些自己年轻时的往事。
他虽觉得老者有些偏离正题,却也对当年的天赐宗生出几分好奇——原来即便是仙门圣地,也逃不开世俗的纷争。
可语气骤然变了,从追忆往昔的温和,转为一种压抑的沉重,让静仉晨的心猛地一沉。
在其修为达到结丹中期的三年后,那一天,来了。
那一天,天赐宗上下,无人不激动,无人不期盼。
只因宗门内一位早已臻至化神境巅峰、横压当世万族的女修,要在主峰天坛之上,冲击那三万年来无人能及的证道之境!
安态钟至今记得,那天清晨,天还未亮,他便随着数万同门修士,挤在天坛外的云海台,远远眺望。
毕竟有三万多年没有诞生一位新的证道者,与她竞争厮杀活下来的外族强者都认为她将会是下一位证道者。
可那时,包括他在内的许多人族修士,其实也藏着一丝担忧——证道一途太难了。
哪怕是每几十上百年就有一位被誉为最有可能证道的生灵,可最终都陨落在天劫之下,尸骨无存。
三万年来依旧没有诞生出一位。谁也不敢保证,她会不会是下一个陨落的强者。
终于其气机骤然攀升至巅峰,一袭白衣飘立于天坛之上。
恐怖的灵力直冲云霄——刹那间,天空风云变色,恐怖的劫灾应声而降!
那威压太过恐怖,哪怕隔着数千里,云海台上的修士们都忍不住浑身发抖,连化神真君都被压制得微微躬身,不敢抬头。
其身影非道尊之眼,根本无法窥探分毫,众人只能通过天际流露的恐怖气息,来判断天劫是否结束。
不知多久那令人窒息的天威,忽然开始缓缓消散。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云海台上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一道身影依旧傲立在那里。
可接下来的事,彻底出乎了在场所有修士的意料。
天威还未完全散去,四周的欢呼正盛,可一股难以磨灭的悲伤,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天赐宗。
那悲伤似乎从灵魂深处涌出,冰冷刺骨,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哪怕是修为高深的化神真君,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千斤巨石,连欢呼都僵在了喉咙里。
更诡异的是,本已开始消散的天威,忽然停滞了。
不仅停滞,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凝聚,而且比之前的证道天劫,还要恐怖百倍、千倍!
天坛上,那道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像是水中的倒影,随时都会碎裂。
那不常出现在世间的九位道尊的身影出现在附近。
那位已证道的女子并没有理会出现的九位道尊,哪怕对方呈现包围自己的站位。
这里安态钟解释说证道一劫并非道尊以下存在可以窥探,当渡劫时是看不到的,只能通过天流露的恐怖气息来判断是否结束。
而这种威压也被称为天威,但其身影模糊的原因并非这,毕竟其已证道,而是在献道。
献祭自己所证之道,献祭自己的一切来引得天威再现,并越发恐怖,一旁的几位道尊并没有阻止静静的看着。
当时他并不知道这些,但也意识到有不好的事情将发生。
直到一切被定格,一切都寂静。
天坛上,其身影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眼。
一只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的眼。
太大了,大到遮挡了整片天空,太阳、星辰,全都被它取代,天地间只剩下这一只眼。
它太淡漠了,瞳孔里没有丝毫情绪,仿佛世间万物,在它眼中都不过是尘埃,连道尊,都如蝼蚁般渺小。
那只眼一出现,整个天赐宗,乃至天地,都被“冻结”了。
天地间依旧是一片寂静,哪怕是那横压各自时代的天人道尊,在那只不可描述的天眼下,无法动弹。
就在这时,一道冷冽到极致,却又带着无尽悲怆与恨意的女声,响彻了这片死寂的天地,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锥,刺进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我愿献祭自己的道,愿付出自己的一切,愿天,怜我,望天,平我痛,荡我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