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喊声越来越急,还夹杂着杂乱的脚步声。
来者不善呐,江步月眼神一凛,凑到爸妈身边悄声问:“爸妈,最近家里没进过什么人吧?”
明穗赶紧摇头,脸色凝重:“没有,吃一堑长一智,我们俩平时都不让外人进门,出门前还会在各处做标记,要是有人趁我们不在家潜进来,一准能发现。”
江步月点点头,好奇地看向外面。
江逸川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衣襟,快步过去打开门。
门口站着三个穿灰布工装的男人,个个面色严肃,先前喊得最大声的秃头山大队长此刻却站在最后头,喉结不安地滚动着,眼底盛满了对明医生的担忧。
他们那巴掌大的卫生室就指着明医生这根顶梁柱撑着,要是她被带走,往后大队里这老老小小头疼脑热的,怕是又得深一脚浅一脚地摸黑赶二十里山路,到县城医院排长队了。
为首的男人个子高大,国字脸,掏出个红色证件在他们眼前晃了晃,声音洪亮又严肃:“我们是银城gwh的,接到苏省宁城那边的协查通知!
有人供述,江逸川是‘私藏文物’、‘勾结敌特’、‘损害社会主义利益’的主谋,现在跟我们回银城配合调查!明穗同志作为家属,也得一并过去!”
话音刚落,他身后两个男人立马往前站了半步,手都往腰间摸去,一副敢逃跑就就地击杀的架势。
私藏文物?
勾结敌特??
损害社会主义利益???
谁?
他?!
江逸川满脑袋问号。
他深吸了口气,强装镇定追问:“几位同志,我和我爱人在秃头山接受改造快七年了,这七年里一步都没离开过大队,怎么会牵扯上宁城的案子?是不是弄错了?”
明穗也赶紧点头附和:“是啊同志,我们这些年在大队里本本分分,从没跟外人有过牵扯!”
秃头山大队长也赶紧上前打圆场:“三位同志,这事儿我能作证!明医生和江同志这些年特别老实本分。
前几年咱们这闹饥荒加瘟疫,还是明医生连夜研究药方,那药不仅救了咱们秃头山的人,整个西海固地区的社员都受益了!他们绝对不是坏人啊!”
“哦?那药方是你研究出来的?”为首的顾典眉头稍稍舒展开,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
当年他还是gwh里的小小助手,瘟疫爆发时,有个坏分子直接逃到这边,副主任贪生怕死不肯去,就把他推了出去。
他运气背,刚抓到人就染了病,烧得迷迷糊糊,喉头干得冒火,还以为自己要交代在那儿,手下就端了碗黑不溜秋的药给他灌了下去,直接把他苦得没了意识,昏睡三天之后,嘿?他好了!
没想到当年那救命的苦汁儿,竟然是眼前这个女同志研究出来的,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顾典语气缓和了些:“我们只是请两位过去配合调查,放心,我们gwh办案有原则,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望朝站在一旁,嘴角没忍住抽了抽。
这位同志怕不是公安的卧底吧?你们的口号不应该是“怀疑一切,打倒一切”吗?咋还讲起原则了?
江步月能明显感受到顾典情绪的变化,心里犯嘀咕:难道这还是个忧国忧民的好人?
她赶紧上前一步,摆出人畜无害的样子打商量:“这位同志,我们肯定配合调查!就是我爸妈这些年身体不好,一路去银城也不知道要多久,能不能让我和我男人跟着一块儿去?也好有个照应!”
虽说这人看着正派,她也没感受到对方有什么恶意,但前头有个富可敌国还贪得无厌的人钱立做例子,她对gwh的人实在没什么好印象,万一到了银城被屈打成招,她连哭都没地方哭。
顾典闻言,一双虎眼瞬间瞪过来,语气带着惊讶:“你们有个女儿?!”
资料里没有这茬啊!
下面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查个资料都查不明白!
明穗赶紧把江步月拉到身后,笑着解释:“是干女儿!小时候被我救过,一直记着恩情,非要给我们养老。这孩子就是倔了点,但绝对没坏心思!”
顾典了然点头,就说他的手下没有废物。
他盯着江步月看了几秒,见她虽然长得白皙漂亮,但眼神老实,不像是有什么花花肠子的,便点了点头:“行!跟就跟着吧!不过按流程,我们要搜一搜你们的住处,排除私藏违禁品的可能。”
江逸川和明穗行得正坐得端,根本不怕搜,干脆让开身子:“同志请便,随便搜!”
那两个跟班也不客气,进门就翻箱倒柜,桌子抽屉全拉开,柜子里的衣服扔了一地,连墙缝都敲了个遍,不放过任何有暗格的可能。
院子里的鸡窝被翻得鸡飞狗跳,连院角那棵枸杞树都被他们挖了圈土,结果啥也没找到。
顾典适时开口:“行了,没东西就走,别耽误时间!”
江逸川和明穗被两个跟班夹在中间,江步月紧紧跟在后边,望朝抱着小笼包也跟了上去。
顾典扫了他一眼,见他怀里抱着个奶娃娃,长得白白净净,看着不像会惹事的,也就没管他。
一行人往村口走,路过张老狗家门口时,张老狗正趴在墙头看热闹,见他们被“押着”走,立马阴阳怪气地喊:“哟,明医生这是要被带走了啊?看来是犯大事了!”
江步月眼神一冷,转头朝不远处那只瘦成皮包骨的大黄狗看了一眼。
那大黄狗“腾”地站起来,“汪汪”叫着朝墙头冲过去,猛地一跳就越过了矮墙!
“娘呀!”张老狗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往屋里躲,院子里很快传来他鬼哭狼嚎的惨叫声,还有大黄狗的吠声。
江逸川和明穗听着动静,不用想也知道是女儿搞的鬼,赶紧低下头,死死控制住想往江步月那边看的目光,生怕露馅了被人察觉到。
顾典皱着眉,觉得这老黄狗有单奇怪,却也没有多想。
太阳都快下山了,今天又不能回家吃饭了,唉!
“同志,村口到了,我就送到这儿,大队里还有活要忙……”大队长看了眼张老狗的院门,作为大队长,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社员受伤。
顾典摆摆手让他走,转头看向江逸川四人:“我们是骑自行车来的,你们跟我去公社,那儿有驴车送你们去银城。”
一路上驴车颠簸,小笼包被颠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看到爸爸妈妈都在身边,先是露出个萌萌哒的笑,再看看周围陌生的景色,不哭也不闹,一双葡萄眼滴溜溜地转,嘴里还吐着泡泡,偶尔“啊呀”叫两声,可爱得姥姥姥爷心都要化了。
顾典骑在自行车上,时不时回头看两眼,心里直泛酸。
这小家伙真可爱,不知道他婆姨啥时候能给他添个这么可爱的娃子,男娃女娃都行啊!
望朝看出他的心思,干脆抱着小笼包往驴车边凑了凑,笑着搭话:“同志,您家有孩子了吗?我家这娃就这点好,不闹人,见了人就笑,半点不认生。”
顾典放慢车速,眼神落在小笼包脸上,语气也软了些:“还没呢,跟我爱人结婚三年,一直没动静。”
“会有的,”望朝顺势接话,“我跟我媳妇之前也盼了好久,这不刚会翻身,就紧赶慢赶带来给姥姥姥爷稀罕稀罕。”
顾典也稀罕着呢,单手从兜里摸索出个奶糖给他拽着甜嘴。
望朝牵着小笼包的手去接,“小笼包最喜欢甜甜的糖了是不是?快谢谢伯伯。”
小笼包抓着糖,非常配合地“啊呀”两声,小屁股还一颠一颠的。
顾典看着小家伙欢喜的样子,再听到小家伙的乳名,嘴角的笑更深了,“风沙大,应该让他在家的。”
望朝抬头看着他,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们介绍信时间有限,就想让姥姥姥爷多看看孩子,下一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只是没想到刚来第一天就遇到这种事。”
顾典眸光一闪,扫了眼驴车上的四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到小笼包身上,低声说:“这事按理说连累不到你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