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你们这群眼瞎的,还把她当祖宗供着!”
这话一出口,周围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凝固,连空气中都仿佛飘着冰碴子。
没等明穗开口,旁边一个扛着锄头的大叔就先炸了:“张老狗!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就是!这些年要不是明医生帮咱们治疫看病,你有没有命在这呱噪都不一定!”一个扎着蓝布头巾的大婶也跟着帮腔,语气里满是不屑。
另一个年轻媳妇抱着孩子,声音清亮:“不管明医生是不是下放来的,她都是咱们秃头山大队的救命恩人!”
“对!对!”周围人都跟着附和。
张老狗被怼得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反驳:“狗屁的救命恩人!要不是她,我娘也不会死!这种祸害根本不配做医生!”
“放屁!”人群里有人忍不住爆了粗口,“你娘那是你自己磨蹭耽误的!当时大队长让你赶紧送卫生室,是你自己不相信明医生能救人,等送过来的时候人早就没气了,还好意思赖明医生?我看你就是没东西吃了,想蹭明医生家的粮!”
这话戳中了张老狗的痛处,他眼神闪烁,却还想狡辩:“我、我那是……”
“是什么?是想耍无赖占便宜呗!”众人七嘴八舌地指责,张老狗被说得抬不起头。
江步月和望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转头看向明穗。
明穗安抚地拍了拍女儿的手,再转头看向张老狗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冷得像冰:“张老狗,今天我闺女女婿来,我不跟你计较。再敢胡说八道,我当家的会上门跟你好好谈谈!”
张老狗看着明穗冷厉的眼神,又看看周围人怒视的目光,冷哼一声,转身愤愤离开。
明穗朝帮腔的社员们道了谢,拎起地上的药箱,领着江步月和望朝往家走。
走在坑洼不平的泥土路上,明穗才仔细打量起望朝。
这小伙子挑着两个半人高的大箩筐,里面装得满满当当,却还能面不改色,甚至还有余力替她拎药箱,脚步也稳得很,一看力气就足。
刚才她跟月月相认的时候,他在一旁既没有打扰,也没有被冷落的不忿,是个有眼力见知进退的。
她姐俩好地撞了撞江步月的肩膀,挤眉弄眼道:“不跟妈介绍介绍?”
江步月被亲妈这调侃的眼神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耳根都红了,难得有了那么点带男朋友见家长的不好意思。
望朝也难得见媳妇儿露出这种羞涩的模样,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才上前一步,笑着打招呼:“妈,您好,我叫望朝,今年二十四,是月月的丈夫。”
“哎!好!好!”明穗笑着应声,眼神却不动声色地把望朝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干净的蓝色工装熨得平整,身姿挺拔,站在那像棵小白杨似的;眉眼干净,眼神坚毅,说话时礼貌又稳重,看着就是个有涵养、靠得住的好孩子。
再看江步月,比记忆里高了小半头,皮肤白皙得像刚剥壳的鸡蛋,气色红润,眼睛亮得像星星,一看就没受委屈。
怀里的小笼包就更别说了,小脸胖嘟嘟、白嫩嫩的,穿着花棉袄,像年画里的娃娃,看着就讨喜,抱在手上沉甸甸的,一看就被养得极好。
在这物资匮乏的年代,能把妻儿养得这么好,可见望朝有多上心、多有本事。
明穗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拉着望朝的胳膊就往家走:“都是好孩子!快回家,你爸在家准备早饭呢,肯定没想到你们今天来!”
望朝提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看来丈母娘这关是过了。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温润的男声:“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落了什么东……月月?!”
江逸川拿着锅铲从屋里走出来,看到院门口的江步月时,脚步猛地顿住,眼睛瞬间湿润,手里的锅铲“哐当”掉在地上。
他快步冲上前,声音都在发颤:“月月?真的是月月吗?”
“是我啊爸爸!”江步月鼻头一酸,眼泪瞬间掉了下来,猛地扑进江逸川怀里。
江逸川紧紧抱住女儿,声音哽咽:“真的是月月,宝贝女儿都长这么高了。”
明穗站在一旁,看着哭成一团的父女俩,眼眶也红了,悄悄抹了抹眼泪。
“啊啊,啊!”
就在这时,小笼包挥舞着小胖手叫了起来,打破了屋里的伤感。
他不明白大家为什么哭,明明他才是最小的,他都还没哭嘞!
江逸川这才注意到外孙子,小心翼翼地从明穗怀里接过来,粗糙的大手轻轻握着小笼包的小手,摸了又摸,眼神里满是喜爱:“这就是我的小孙孙?长得真好!跟月月小时候一模一样!”
明穗没好气地拍掉他的手:“你那手糙得跟砂纸似的,别刮疼咱小宝贝!”
江逸川不好意思地笑笑,对着小笼包轻声道歉:“是外公不好,外公轻点摸。”
小笼包像是听懂了,伸手抓了抓他的脸,“咯咯”直笑,小身子还在他怀里一颠一颠的,祖孙俩完全初次见面的拘束,满屋子都是暖意。
江步月看着这温馨的画面,又瞥了眼站在一旁、始终没好意思打扰的望朝,一把将他推到江逸川面前:“爸,亲完孙子该看看女婿啦!这就是望朝,你女婿!”
江逸川还沉浸在见到外孙的喜悦里,听到这话,抬头看向望朝,瞬间愣在原地,眼神满是茫然。
这谁?
他女婿长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