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被成功净化,但留下的那组残缺的能量频率密钥,却像一把悬在头顶的、不知是开启宝库还是释放恶魔的钥匙,让“青囊号”团队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主实验室再次成为飞船最繁忙的区域。“工匠”带领团队,将所有计算资源都投入到对这组密钥的分析中。密钥的结构繁复异常,仿佛由无数流动的光丝编织而成,其变化规律既蕴含着数学的精确,又带着某种非理性的、意识层面的跃动。
“这玩意儿……简直是个活物!”“藤猿”盯着屏幕上那不断自我微调、仿佛拥有生命的密钥模型,啧啧称奇,“它在抗拒被完全解析,核心部分被一种……嗯……类似‘意识防火墙’的东西保护着。”
“工匠”眉头紧锁,尝试了多种破解方法:“强行破译会导致结构崩溃。它需要一种……‘共鸣式’的理解。涵玥,你感觉到的那个‘指令回声’,能提供一些情感基调或者意图指向吗?”
林涵玥努力回忆那瞬间的感知:“‘扩散、同化、回归’……这个指令给我的感觉,非常……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像一种自然定律,冰冷,但又带着一种……扭曲的‘使命感’?仿佛这么做是天经地义的。”
苏晚晴从生命科学的角度提出看法:“如果将其视为一种‘生物指令’,那么这组密钥可能就是执行该指令的‘酶’或者‘激素’,需要特定的‘受体’才能激活。巨构,可能就是那个‘受体’。”
经过连日不休的奋战,团队取得了一定进展。他们成功模拟出了密钥的大致“形态”,并确认其核心功能极可能是一种高维度的身份验证或访问请求信号。然而,最关键的部分——信号的最终指向是“开启”、“连接”、“控制”还是“示警”——依旧笼罩在迷雾中,几种可能性模拟出的结果截然不同。
研究成果(或者说未完全的研究成果)摆在面前,是否使用这组密钥,以及如何使用,成为了团队面临的下一个重大抉择。
“必须尝试!”“工匠”态度坚决,眼中闪烁着技术突破的渴望,“这是我们目前唯一能主动与巨构内部建立联系的途径!哪怕只是收到一个错误的反馈,也能提供宝贵的信息!我们可以从最低功率、最严格屏蔽的条件下开始测试!”
“我反对!”“山魈”立刻驳回,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信号发出去会引来什么!是打开一扇门?还是引爆一颗炸弹?或者是向那个可能存在的‘主宰’大喊‘我在这里’?在情报严重不足的情况下,任何主动信号发射都是极度危险的!”
“灰熊”难得地站在了“山魈”一边:“老山说得对!咱们刚弄死它派出来的小虫子,转头就拿着虫子里找到的钥匙去捅它老窝?这跟找死有啥区别?要我说,咱们现在就该立刻掉头,把这里的情况和这鬼钥匙带回去,让地球那边更多的脑袋瓜子去想!”
苏晚晴忧心忡忡:“从医学伦理角度看,在未明确知晓药物成分和作用机制前,绝不能在病人身上进行试验。此刻,这组密钥就是‘药物’,而那巨构就是‘病人’(或者说‘病原体’),我们不能贸然使用。”
林涵玥内心充满矛盾,她既对巨构内部被囚禁意识的痛苦感同身受,想要做些什么,又对可能引发的不可控后果感到恐惧:“我……我不知道……那声‘回归’……听起来不像是毁灭,但‘同化’……又充满了未知……”
莫非聆听着每一位同伴的发言,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目光落在实验室中央全息投影的那组瑰丽而危险的密钥上。他想得更多。艾尔达族人的牺牲,地球上等待解救的同胞,“青囊”肩负的责任,以及“翡翠之心”隐隐传来的、对那巨构内部痛苦意识的微妙共鸣……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方向——他们不能就此退缩。
“我们不会立刻发送信号。”莫非终于开口,声音沉稳,“但我们也绝不能带着一个半成品和满腹猜疑返回地球。”
他看向“工匠”:“老陈,继续优化模拟,我需要你尽可能降低信号发射的风险。设计一种‘单向、可控、可追溯、且具备自毁功能’的信号发射方案。信号内容不能是完整的密钥,而是……一个经过我们处理的、包含‘询问’和‘识别’意图的‘问候’。”
他又看向“山魈”和“灰熊”:“同时,制定多套应急预案。一旦信号发出,无论得到何种回应,‘青囊号’必须能在第一时间进入防御状态或执行撤离。我们要做的,不是盲目地开门,而是……有控制地、轻轻地敲一下门,然后准备好随时后退。”
这个方案,是在冒险与谨慎之间走钢丝,既满足了探索的需求,又将风险控制在(理论上)可接受的范围内。
就在团队围绕莫非的方案进行细化时,一直安静放置在隔离能量场中的艾尔达记录晶体,突然自发地闪烁了一下!虽然微弱,但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林涵玥立刻上前感知,脸上露出惊讶:“晶体……对那组密钥的模拟形态产生了反应!它传递出一段非常模糊的信息……‘钥匙……碎片……小心……回响……’”
这个意外的互动,似乎暗示着艾尔达文明对这类密钥有所了解,并且将其视为“碎片”,还提到了“回响”需要小心。这进一步证实了密钥的重要性,但也强调了其危险性。
经过反复推演和准备,最终的信号发射方案确定下来。他们将使用一个超小功率的定向发射器,装载着经过精心伪装和限制的“问候”信号(包含部分密钥特征,但非完整指令),目标指向巨构之前那个能量泄漏点附近。发射器将在信号发出后立刻自毁,并且“青囊号”在发射的同时,就会启动引擎,向预定的安全跳跃点机动。
“这是我们目前能做的,最具信息价值,也是风险相对可控的选择了。”莫非在做最终确认时,对全体成员说道,“我知道这依然存在不确定性。但我相信我们的准备,也相信我们应对意外的能力。”
没有人再提出异议。紧张而有序的准备工作,在一种近乎悲壮的沉默中完成。
“青囊号”调整姿态,如同一个即将投出石子的猎人,小心翼翼地将发射器对准了远方那沉默的黑色巨构。
是福是祸,是机遇还是灾难,都将在信号发出的那一刻,揭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