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符雪初临的寄思
丰信穗的余温还在谷仓里蒸腾,永年坪的第一场雪就悄然而至。雪花不是寻常的白,而是带着淡淡的金光,落在手心里会化作细碎的符印——有的是星麦的穗状纹,有的是同源叶的叶脉痕,最特别的是些泛着绿意的雪片,凑近了看,竟是绿星蕨类的羽状符,像被寒风从另一片土地吹来的思念。
“是‘符雪’。”老郑裹紧了棉袄站在廊下,望着漫天飞舞的金绿雪片,指尖接住一片带蕨类纹的,雪片在他掌心融化,留下道淡绿的符痕,“这是地脉在给远方寄思呢。星麦收完了,土地闲下来,就把念想化成雪,往有符印的地方飘。你看那绿雪,定是绿星的蕨类也落雪了,雪片顺着符脉串门呢。”
他转身往谷仓走,抱出些丰信穗的秸秆,在同源叶下堆成个小小的窝,雪片落在秸秆上,竟凝成层薄光,把窝裹成了个金色的茧。“给土地的念想搭个窝,”老郑拍了拍手上的雪,“让它们聚在一块儿,往远处飘时也暖和点。”
胖小子穿着厚厚的棉靴在雪地里跑,脚印落在符雪上,竟印出个小小的共源符,符印的光顺着脚印往远处蔓延,像条会发光的小路。“雪在跟我走!”他兴奋地抓起一把雪往天上抛,雪花散开时化作无数星麦的虚影,在半空轻轻摇晃,引得他追着虚影喊,“我给绿星的小伙伴送麦种啦!”
“慢点跑,别把雪片里的思絮吹散了。”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提着个竹篮跟在后面,篮子里铺着符纸,专门收集那些带绿纹的雪片,“老师说每片绿雪都裹着绿星的消息,得小心收着,化了就能看见字。”她把收集的绿雪倒在碗里,雪水融化的瞬间,水面果然浮出淡淡的符语——“绿星初雪,蕨类盖了层白,根须往永年坪的方向扎了半尺”。
王师傅的铁匠铺里,炉火正旺。符雪落在窗台上,被热气熏得化作带光的水汽,顺着炉壁的符印钻进铁坯里,在表面凝成层耐寒的光膜。“这叫‘寒符膜’,”他举着块刚淬好的铁板,膜上的符印在火光里流动,“有了这膜,铁器在矿脉的冻土上也能用,不会冻裂。”徒弟们把旧铁器搬到窗边“淋雪”,锈迹接触到符雪的水汽,竟慢慢褪去,露出底下带着暖意的符痕。
老厨师的厨房里,符雪正顺着屋檐的符痕往下淌,在锅沿凝成串小小的冰珠,珠里的符印随着炉火晃动,像在跳一支冬日的舞。他用符雪水和星麦粉做了“寄思饺”,饺子的褶子里藏着不同的符印,煮在锅里,水面会浮起层光雾,雾里能看见模糊的影子——绿星的拓荒者在扫雪,归墟的渔民在补网,矿脉的老铁匠在烤火,像把各地的冬天都煮进了锅里。
“这饺子得趁热吃,”老厨师给每个人盛饺子时都笑着说,“吃了,梦里能踩着符雪去看远方的朋友,问问他们的冬天冷不冷。”胖小子吃得最快,嘴角沾着的面粉在符雪光里发亮,突然指着窗外喊:“雪片在拼字!”
众人抬头望去,漫天的符雪竟真的在半空拼出段模糊的符语——“永年坪寄,冬安”,字迹的边缘还缠着绿星的蕨类纹,像远方的人在回应。紧接着,归墟的潮汐符、矿脉的金属符也在雪幕里浮现,与永年坪的符语慢慢重合,最后凝成个巨大的共源符,悬在同源叶的上空,把金光洒遍了整个永年坪。
“是各地的寄思在回话呢。”老郑望着共源符,眼里闪着光,“绿星说收到咱们的雪了,归墟说渔网补好了就来送鱼,矿脉说明年开春就送新的金属肥,你看这符雪,比任何信都实在。”
孩子们在雪地里堆起个巨大的符雪人,用丰信穗的秸秆做手臂,用同源叶的果实做眼睛,最顶上插着根缠着符纸的树枝,纸上写着孩子们的寄思——“绿星的小伙伴,我们的雪是金色的,你们的呢?”符纸刚插上,符雪就往雪人身上聚,在纸周围凝成个光罩,像在给这封冬日的信加盖邮戳。
小石头把这些都画在了长卷上,符雪覆盖的永年坪、绿星的蕨类雪影、归墟的雪中船、矿脉的冻土,顺着光流连在一起,像一幅银装素裹的星海图。他突然发现,长卷的边缘有新的符痕在生长,是符雪的水汽渗进布面,画出条蜿蜒的雪路,一头连着永年坪的同源叶,一头通向星图外的未知,像在说:冬天再冷,路也不会断。
夜幕降临时,符雪渐渐小了,共源符的金光却更亮了,在雪地上投下巨大的光斑,像块温暖的地毯。孩子们躺在光斑里,听着符雪融化的轻响,像无数封寄思信在低声朗读。胖小子说听见绿星的蕨类在雪底下哼《同源谣》,小姑娘说看见归墟的鱼群在冰下游动,带着永年坪的符雪光。
小石头知道,这些符雪不会白下,它们会渗进土里,护住漫野符的根须;会顺着符脉,把永年坪的冬安送到各地;会在春天到来时化作春水,浇灌新的符种,让思念在泥土里发芽。
就像此刻,同源叶下的秸秆窝还在发光,里面的符雪已经化作带着暖意的水,顺着根须往地下钻,去滋养那些藏在土里的希望。老郑说得对,冬天不是结束,是思念在积攒力量,是土地在酝酿新的故事,是所有牵挂都披上了雪的外衣,在等待一个春暖花开的约定。
窗外的符雪彻底停了,共源符的金光也渐渐淡去,只在雪地上留下淡淡的印记。小石头摸了摸长卷上的雪路,布面的符痕带着一丝凉意,却又透着股韧劲,像在说:
等着吧,等雪化了,等芽绿了,我们的寄思就会顺着春水,往更远的地方去,告诉所有等待的人——
冬天会过去,春天会回来,而我们的牵挂,永远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