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春回大地,新苗破土
正月十五的元宵刚过,藏锋谷的积雪就开始消融。先是向阳的山坡露出褐黄色的土地,接着是溪边的冰层裂开细缝,叮咚的流水声一天天响亮起来,像在催促着沉睡的生命苏醒。
小石头拎着个小竹篮,踩着泥泞的小路往苗圃跑。篮子里装着他攒了一冬天的草木灰,是秦先生说的“开春第一肥”。刚到苗圃边,他就惊呼一声——盖着厚毡子的苗垄边缘,竟冒出了一抹新绿,像被春风吹落的翡翠,沾着晶莹的雪水。
“慕姐姐!陈伯伯!发芽啦!”他的喊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扑棱棱掠过双脉堂的屋顶。
慕白和陈默正忙着拆卸双脉堂的窗板,听到喊声都放下手里的活计。慕白跑过去扒开毡子的一角,果然看到几株韧兰的新芽正倔强地顶开冻土,叶片卷曲着,像握着小小的拳头。“比去年早了三天,”她笑着说,“看来守安寄来的毡子真起作用了。”
陈默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拂去芽尖的泥土:“根须肯定在土里长了不少,今年的苗会更壮实。”他转头对跟来的孩子们道,“都去拿小铲子来,咱们给新苗松松土,别让冻土压住了它们。”
孩子们欢呼着散开,很快就扛着小铲子回来。虎头最是卖力,跪在泥地里,小心翼翼地用铲子刨开苗垄周围的硬土,额角渗着细汗,却顾不上擦。“秦爷爷说,春天的土要‘松三分’,根须才能喘过气,”他一边刨土一边念叨,像个小大人。
秦先生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过来,手里拿着个布包。“这是守园伯当年留下的‘醒根粉’,”他打开布包,里面是褐色的粉末,带着淡淡的草木香,“用灵脉泉的活水调开,浇在根须周围,能让它们醒得更快。”
守安和阿木已经从京城回来了,正抬着几捆新制的竹架往苗圃走。“陛下说御花园的韧兰也发芽了,”守安笑着说,“还赏赐了些新培育的花种,让咱们试试能不能和韧兰嫁接。”他放下竹架,拿起醒根粉,熟练地调开,往新苗根部浇去,动作比去年更稳了。
阿木则在给孩子们分发新做的木牌:“这是陈先生刻的‘护苗牌’,每个牌子上都有编号,你们自己的苗自己负责,看看谁的长得最好。”
小石头领到写着“001”的木牌,郑重地插在自己负责的那片苗垄边,还学着大人的样子作了个揖:“小芽小芽快长大,我给你找最好的阳光。”
午后的阳光越来越暖,融雪汇成的小溪在苗圃边潺潺流淌,水里飘着些嫩黄的柳芽,像撒了一把碎金子。慕白坐在溪边的石头上,看着孩子们围着新苗忙碌,忽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去年的春天,也是这样一群人,在这片土地上播撒希望,只是今年,队伍更壮大了,笑容更灿烂了。
“在想什么?”陈默走过来,递给她一朵刚摘的迎春花,嫩黄的花瓣上还带着露水。
“在想我娘,”慕白接过花,放在鼻尖闻了闻,“她日记里说,最喜欢看新苗破土,说那是‘土地在眨眼睛’。”
陈默望着远处的兰草坡,那里的积雪还没化尽,却已能看到点点绿意:“她要是看到现在的藏锋谷,肯定很高兴。你看,不仅韧兰在长,我们也在长,孩子们也在长,连远方的土地都在跟着长。”
傍晚,大家坐在双脉堂的院子里,分享着王婶送来的元宵。糯米粉裹着豆沙馅,甜丝丝的,像春天的味道。秦先生忽然提议:“等过些日子,咱们办个‘开苗节’吧,请周围村子的人都来看看,让他们也学学怎么侍弄新苗。”
“还要请说书先生来!”小石头举手,嘴里还塞着元宵,“让他讲《兰草缘》里新苗破土的故事!”
“好主意,”陈默笑着点头,“再把各地寄来的韧兰照片挂起来,让大家看看咱们的兰草走到了多远的地方。”
夕阳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刚松过的土地上,像给新苗盖上了层温柔的被子。双脉堂的屋檐下,去年挂的冰棱已经化成了水痕,新的燕巢正在搭建,几只燕子飞进飞出,忙着衔泥,像是在为新生命编织摇篮。
慕白看着这一切,忽然明白,所谓的春天,从来都不是某一天的到来,而是无数个瞬间的积累——是第一株新苗破土,是第一只燕子归巢,是第一缕暖风吹过,是每个人心里,对生长的期待与守护。
夜色渐浓,苗圃里的新苗在月光下静静生长,叶片舒展了些,像在伸懒腰。孩子们已经睡了,嘴角还带着元宵的甜味。双脉堂的灯亮着,陈默在整理新到的农书,秦先生在修改《藏锋谷草木全志》的续篇,守安和阿木在清点种子,慕白则在给远方的朋友写信,告诉他们藏锋谷的春天到了。
信的末尾,她画了一株小小的韧兰,旁边写着:“土地醒了,我们也醒了,一起往春天里走吧。”
窗外的风带着暖意,吹过新苗,吹过双脉堂,吹向更远的地方,像在传递一个温柔的约定——关于生长,关于希望,关于在岁月里,永不褪色的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