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夏蝉鸣时,新苗破土
入夏的灵脉馆被蝉鸣泡得发胀,正午的日头晒得石板发烫,却挡不住兵器房里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柳溪村老汉的儿子铁牛抡着锤子,额头上的汗珠砸在烧红的铁块上,“滋啦”一声化成白烟,他却咧着嘴笑:“陈先生,您瞧这刀坯,淬了灵脉泉的水,刃口泛着青,准保削铁如泥!”
陈默凑过去看,只见铁块在灵脉泉水里浸过之后,表面浮起一层细密的水纹,像有灵蛇在游走。“不错,”他点头,“再打磨三日,就能给巡逻队换上新家伙了。”
隔壁织布房里,铁牛媳妇春桃正教慕白织“灵脉云纹”。木梭在她手里像活过来似的,穿来穿去间,布面上便浮起层层叠叠的云影,细看竟藏着灵脉泉的水纹走向。“这法子是俺们村传下来的,”春桃擦了把汗,“以前总觉得是瞎编的花样,没想到跟灵脉馆的纹路对上了——敢情老祖宗传的手艺,早藏着些道道呢!”
慕白举着布样对着光看,眼里亮闪闪的:“这布织成坎肩,给巡逻队穿在里面,既能挡些风寒,又能借着纹路聚气,简直是现成的‘软甲’!”
院角的葡萄架下,墨老鬼正蹲在新翻的土里埋种子。去年野葡酒埋过的地方,他特意留了片空地,此刻正把从雾隐山采来的“醒神草”种子撒进去,嘴里念念有词:“墨兰你瞧,今年的土肥得很,这草长起来,能给孩子们当书签,闻着醒神,比那苦药汤子强多了。”
几个柳溪村的孩子围着他,手里攥着刚从灵脉泉边捡的鹅卵石,要他刻小玩意儿。墨老鬼被缠得没法,捡起块滑石,三两下就刻出只蝉,翅膀薄得能透光,逗得孩子们尖叫着去追跑。
陈默靠在葡萄架柱上,看着这热闹景象,忽然听见灵脉泉那边传来争执声。走过去一看,是铁牛和巡逻队的老张吵了起来——老张嫌铁牛打的刀“太花哨”,刀鞘上雕的灵脉纹“浪费功夫”;铁牛却红着脸犟:“这不是花哨!春桃说这纹路能聚气,俺多刻两刀,弟兄们握着顺手!”
“聚气?”老张撇嘴,“当年俺用生锈的铁片子照样砍妖兽,花里胡哨的玩意儿,中看不中用!”
“你!”铁牛急得要撸袖子,被春桃一把拉住。
墨老鬼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还捏着颗没埋的种子,慢悠悠道:“老张,你当年用铁片子,是没条件;现在有条件了,为啥不让弟兄们用得舒坦些?”他指着刀鞘上的纹路,“这灵脉纹是顺着握刀的力道刻的,能让手腕少受点震,你当铁牛闲得慌?他是心疼弟兄们的胳膊!”
老张愣了愣,抓过刀鞘摸了摸,纹路果然顺着掌心的弧度走,握在手里竟比寻常刀鞘稳当几分。“这……”他有些不好意思,“是俺老糊涂了,没瞧出这里面的门道。”
铁牛脸更红了,挠着头道:“张叔,俺也不该跟您急……等这刀成了,俺先给您送一把!”
“成!”老张爽朗地笑起来,“到时候俺带着新刀去巡逻,让那帮小兔崽子瞧瞧,咱灵脉馆的家伙,不光中用,还中看!”
蝉鸣更响了,阳光透过葡萄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织出晃动的光斑。陈默看着铁牛重新抡起锤子,听着织布机“咔嗒”作响,忽然觉得,这夏日的热闹里,藏着比蝉鸣更动人的声音——是新老手艺的碰撞,是不同心思的磨合,是把“将就”过成“讲究”的认真。
慕白不知何时站到他身边,手里举着刚织好的云纹布样,轻声道:“你看,铁牛的刀,春桃的布,还有墨老哥种的草,都在往一处长呢。”
陈默点头,望向灵脉泉深处。那里,去年埋下的野葡酒坛应该正吸着泉水的灵气,而坛边的泥土里,新撒的醒神草种子,怕是已经悄悄发了芽。
有些东西,就像这夏天的蝉鸣,看似聒噪,却藏着破土而出的力量——当新的手艺遇上旧的念想,当外来的温暖融进固有的坚守,灵脉馆的故事,便在这声声蝉鸣里,长得愈发繁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