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夜,月朗星稀。梁岁岁正于昭慧园顶层的观星阁内抚琴,她穿着一身流光溢彩的“星辉纱”裁制的广袖长裙,裙摆以细碎蓝宝与银线绣出浩瀚星河,长发仅以一根通透的冰晶簪松松挽起,额间坠着一枚泪滴形的月光石。琴音淙淙,与漫天星辰遥相呼应。
骤然间,东北天际,一颗原本晦暗的辅星猛地爆发出刺目红光,其光芒瞬间压过了周遭群星,整个夜空为之骤然一亮,随即,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威压如同涟漪般扫过天地,虽转瞬即逝,却让帝都无数修为在筑基以上的修士心生感应,惶惶不安。
梁岁岁指尖按在琴弦上,琴音戛然而止。她抬起头,望向那颗异常闪耀、正缓缓移动的红色星子,美眸中闪过一丝凝重。这气息……与当年她穿越“迷津”森林,初临此界时所感应的空间波动,何其相似!
“小姐!”青琐与丹翠匆匆上楼,脸上带着惊疑。
“无妨。”梁岁岁声音平静,心中却已掀起波澜。这绝非寻常天象,更像是……有外力强行破开界域壁垒所致!
就在她凝神感应那残留的空间波动时,一道极其隐晦的流光,无视昭慧园的层层阵法禁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化作一枚非金非玉、表面流淌着混沌气息的令牌——正是师门独有的万里传讯令。
梁岁岁指尖触及令牌,一道神念瞬间涌入她的识海,是师尊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严肃:
“岁岁,感应到界域波动了吧?是‘玄煞老魔’那厮,不知用了何种秘法,竟强行分出一缕化身降临你所在的下界。此人当年在‘陨星原’与你我结下死仇,睚眦必报,此番定是冲着你来的。他本体无法亲至,但这化身携其部分本源,实力不容小觑,约莫在此界元婴大圆满之境。此獠狡诈,深知正面对抗未必是你对手(他尚不知你已突破真仙),恐会暗中扶持此界势力,借刀杀人。他脑子虽依旧不太好使,但手段阴狠,你需万分警惕。为师已被他本体牵制,无法直接插手,一切小心。留意近期异常活跃之国度,或可见其踪迹。”
信息接收完毕,那传讯令便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梁岁岁独立窗前,裙袂在夜风中微微飘动,绝美的面容上一片冰寒。
玄煞老魔!
竟是这个难缠的对手。当年在陨星原争夺“星辰本源”,此人便手段尽出,阴险毒辣,若非师尊及时赶到,她恐怕也要吃个大亏。没想到他竟不惜代价,分魂化形追至此界。
元婴大圆满的化身……梁岁岁心中冷笑,若她动用真实修为,翻手便可灭之。但此界天地法则脆弱,真仙之力一旦完全爆发,恐引发生灵涂炭,甚至界域崩塌,这是她不愿看到的。而且,过早暴露实力,也会打草惊蛇。
师尊说得对,那老魔自知硬拼不过,定然会玩弄阴谋,扶持傀儡。近期异常活跃的国度……西夜?还是……其他?
“青琐。”她声音清冷。
“奴婢在。”
“传令下去,青鸾司所有暗线,全力监控西夜国以及周边所有大小国度近三个月内的所有异常动向,尤其是是否有陌生强者出现,或者国内政策、军事有何突兀转变。另外,让我们的人,想办法接触西夜高层,探查其国内是否来了什么‘贵客’。”
“是!”青琐感受到小姐语气中的凝重,不敢怠慢,立刻领命而去。
“丹翠,更衣,备车,去镇南王府。”梁岁岁又道。此事关系重大,她需与皇甫凛通个气,毕竟军方的情报网络或许能提供不同的视角。
她换了一身相对正式却依旧华美的绛紫色绣金凤云纹宫装,重新梳了发髻,乘马车连夜前往镇南王府。
王府书房内,皇甫凛显然也感应到了方才的天地异动,正凝眉沉思。见到梁岁岁深夜来访,他并不惊讶,只是看到她这身打扮,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郡主深夜到访,可是为了方才星陨异象?”皇甫凛请她坐下,直接问道。
“王爷明鉴。”梁岁岁颔首,“此异象非同小可,恐有外界强者降临此界。其目的不明,但很可能觊觎我云煌,或会暗中扶持他国,搅动风云。”
她没有提及玄煞老魔与自己的恩怨,只将事情定性为外界威胁。
皇甫凛神色一凛:“外界强者?郡主可知其来历?”
“尚不确定。”梁岁岁摇头,“但其实力,恐在元婴之上。王爷需提醒陛下,加强边境戒备,尤其是对西夜等国的动向,需格外关注。军方若有任何异常情报,还望王爷能及时知会岁岁。”
皇甫凛深深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定然知晓更多内情,但既然她不愿多说,他也不便多问。“本王明白。明日便进宫面圣。郡主……也要多加小心。”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多谢王爷。”梁岁岁微微欠身。
离开镇南王府,回到昭慧园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梁岁岁毫无睡意,她站在观星阁上,望着那颗已然恢复平静,却依旧比其他星辰明亮几分的红色辅星,眼神锐利如刀。
玄煞老魔,你既然来了,那就别想再轻易回去。这片大陆,可不是你能肆意妄为的地方。
她轻轻抚摸着腕上一枚看似普通的玉镯,那是她封印自身绝大部分修为的器皿。看来,是时候稍微松动一些封印了。至少,要确保能稳稳压住那老魔的化身。
接下来的几日,帝都表面依旧平静,但暗地里的情报流通却骤然加快。青鸾司与军方的情报网络都高速运转起来,重点关注西夜及其周边。
果然,数日后,几份关键情报几乎同时送到了梁岁岁手中。
一份来自青鸾司安插在西夜王庭的暗线:“西夜国师半月前突然闭关,其闭关处时有诡异黑气缭绕,气息与以往截然不同,疑似换人。”
一份来自军方边境哨所:“西夜边境军队近期调动频繁,且装备了一批从未见过的新型弩箭,射程与威力远超以往。”
还有一份来自钱多多的商队:“西夜境内近期出现大量收购稀有矿石和毒草的生面孔,出手阔绰,疑似有不明势力在背后支持。”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西夜!
梁岁岁看着这些情报,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玄煞老魔,找到你了。扶持西夜?还真是……毫无新意。看来他那不太灵光的脑子,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没什么长进。
既然如此,那便看看,是你扶持的傀儡厉害,还是我这幕后执棋人,手段更高一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