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会散去,百官鱼贯而出。安国公萧战与户部侍郎钱满仓正欲随着人流离开,却被皇帝身边的内侍监高无庸含笑拦住。
“国公爷,钱侍郎,陛下有请,请二位随咱家往养心殿一叙。”
萧战与钱满仓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诧异。陛下单独召见,所为何事?近日朝中似乎并无特别需要与他们密议的要务。
两人怀着几分疑惑,跟随高无庸来到养心殿。殿内果然已屏退了左右,只有皇帝皇甫明璋一人端坐于御案之后,神色倒是颇为和煦。
“臣等参见陛下。”二人躬身行礼。
“爱卿平身,赐座。”皇帝笑容可掬,待二人坐下后,却并未谈论朝政,而是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长辈关怀的意味,“今日请二位爱卿前来,并非为了国事。而是朕近来偶有所感,想起府上的两位公子,萧煜与钱多多。”
萧战与钱满仓心中一凛,更是摸不着头脑,只能恭敬应道:“犬子顽劣,劳陛下挂心了。”
皇帝捋了捋短须,笑道:“诶,萧世子风流倜傥,才智过人;钱公子亦是机敏善断,于经济一道颇有建树,皆是我云煌年轻一辈的翘楚,何来顽劣之说?只是……”
他顿了顿,目光在二人脸上扫过,语气愈发温和:“朕观他们年岁也不小了,却似乎都还未将终身大事放在心上。这成家立业,乃是人生大事,关乎传承,亦关乎心性安定。二位爱卿身为父亲,还需多加督促才是,莫要因公务繁忙或是纵容他们嬉游,而耽误了终身啊。”
萧战与钱满仓听得一愣,陛下日理万机,怎么突然关心起他们儿子的婚事来了?这关怀来得实在有些突兀。但皇帝金口玉言,他们只能连忙起身,躬身应道:“陛下关怀,臣等感激不尽!回去后定当严加督促,绝不敢辜负圣意!”
“嗯,如此便好。”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又闲话了几句,便让二人退下了。
从养心殿出来,萧战与钱满仓走在宫道上,依旧是云里雾里。
“钱兄,陛下这是……?”萧战蹙眉低语。
钱满仓也是一脸茫然:“下官也不知啊。虽说近日因南诏西夜之事,陛下心情愉悦,但也不至于特意关心起小儿的婚事吧?这……这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怀着满腹疑窦各自回府。
一回府,这两位平日里在朝堂上沉稳持重的重臣,立刻变了脸色。
安国公府,萧战直接将正准备溜出门的萧煜堵在了院子里,脸色一沉:“逆子!给老子站住!说!你最近是不是又在外头惹了什么滔天大祸,竟劳动陛下亲自过问?!”
萧煜被吼得一愣,手里的折扇都差点掉了,满脸无辜:“父亲!冤枉啊!儿子近日安分守己,连金银楼都少去了,何曾惹祸?”
“还敢狡辩!”萧战怒道,“若非你行事不端,陛下怎会特意将为父留下,关怀你的终身大事,让为父莫要因公务繁忙耽误了你?!说!是不是你在外拈花惹草,闹出了什么不好收场的风波?!”
萧煜闻言,更是觉得天降横祸,跳脚喊冤:“没有!绝对没有!儿子对天发誓!陛下他老人家日理万机,怎么会突然关心起我成不成亲?这……这从何说起啊!”府内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户部侍郎府情形亦是相彷,钱满仓对着宝贝儿子钱多多也是一通严加盘问,怀疑他是不是算计了哪家不该算计的生意,或是得罪了哪位皇室宗亲。钱多多胖脸皱成一团,连连叫屈,表示自己最近老实得很,一心只扑在帮父亲打理账目上,绝对没有惹是生非。
好不容易挨过父亲的“拷打”,萧煜和钱多多不约而同地立刻溜出府,直奔七皇子府,寻求“难兄难弟”的慰藉。
三人聚在皇甫凛的书房,萧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今日遭受的无妄之灾,钱多多在一旁捧着心口,胖脸上满是后怕:“吓死我了,我爹那眼神,差点以为我要把国库亏空了呢!”
两人抱怨了半天,却见皇甫凛只是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擦拭着他的佩剑,沉默得异常。
萧煜是何等机灵之人,眼珠一转,立刻品出些不对味来。他猛地凑到皇甫凛面前,眯着眼打量他:“阿凛,你今日……很是反常啊。平日里虽说你也话少,但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嗯,心虚?”
钱多多也反应过来,胖手指着皇甫凛:“对啊!凛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萧煜越想越觉得可疑,联想到昨日陛下宿在林贵妃宫中,顿时福至心灵,一拍大腿:“哦——!我明白了!是不是你母妃又催你婚事,被陛下听到了?然后你为了脱身,就把我和多多拉出来当挡箭牌了?!说我们都还没成家,所以你也不急?!是不是你!”
钱多多也猛地点头,委屈巴巴:“凛哥,不带你这样的!这么大一口黑锅,砸得我晕头转向,连算盘都不知道该怎么打了!”
面对两位好友的“指控”,皇甫凛擦拭剑身的动作顿了顿,抬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带着一丝理直气壮的无奈:“是又如何?本王解释了,他们听不进去。拉上你二人,他们也依旧听不进去。”
萧煜、钱多多:“……”
所以我们就活该被你拉出来一起承受这催婚的狂风暴雨吗?!
书房内,顿时充满了萧煜悲愤的控诉和钱多多幽怨的叹息。皇甫凛则继续面无表情地擦着他的剑,仿佛一切与他无关,只是那微微抿紧的唇角,泄露了他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看来,这催婚之风,是注定要在这三位顶级纨绔的头顶,盘旋一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