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之前就，把我送离了您身边。”
“？”
“我知道，是我不够好，我会努力的。”他声音很低落，像是犹豫了很久，才嗫嚅着说出来几个字：“您能不能，不要丢掉我。”
时瑜：“……”
她以前还干过把人丢了这种缺德事吗？
伊莱希汀觉得时瑜想的这个丢掉和艾伦说的丢掉应该不是一回事。
他眼神划过艾伦手里的袋子，觉得这里并不适合说话：“上楼说。”
时瑜点头：“走。”
艾伦始终落后二人一步，跟在她们身后边。
在电梯里时，时瑜看着离她远远的艾伦，道：“你为什么一直低着头?”
艾伦头更低了：“我长得很丑，不敢脏您的眼睛。”
时瑜：“?”
她看着对方优越的身材，线条利落又明晰的脸，柔软的黑色头发，和因为黯淡，而显得格外破碎美丽的湖蓝色眼睛。
这和丑字的关系是?
时瑜不说话，艾伦也看不见她的表情，他不知道时瑜现在是什么情绪。
时瑜身边，都是好看的人。
他听大家说过的，凯德恩陛下，格温指挥官，原靳中将，尤赛副官，甚至是朱丽，都长得很好看。
只有他是个又笨又瞎的丑八怪。
艾伦其实很羡慕其他人，最羡慕格温指挥官。
指挥官又好看，实力又强，性格又好，又会说话，见谁都大大方方的，偶尔和自己交流，也很友善。
格温指挥官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看不见就轻视自己。
他只是说：“你看不见啊?那你能走到这里，实力一定很强!”
他还给自己送了墨镜，虽然自己用不上。
总之，格温指挥官，是和主人一样好的人。
所以他最有资格站在主人身边，贴着她，喊她亲密的称呼，和她开玩笑。
她们日月同辉，双星共存，而自己只是最微不足道的萤火。
要不是主人垂怜，他都没资格到主人身边。
艾伦只一昧的把资料往时瑜手里塞。
“您看看这个。”艾伦声音带着祈求。
时瑜接过：“这是什么？”
“应该是和您有关的内容。”
“应该?”
“嗯。”
视觉恢复的那几秒钟，根本不足以让艾伦把所有的资料都看全，艾伦深深觉得自己没用。
“我看不见。”艾伦低着头，整个人都泛着潮气“对不起，我看不见。”
对方脑袋要垂到地上去，连望向她的勇气都没有。
他好像湿透了，深秋不足以风干他的衣物，但递到时瑜手里的资料，一点水也没沾上。
“我没什么审美。”时瑜接过资料，“但我可以肯定，你很好看。”
她完全搞不懂对方在自卑什么，这个长相，身材，气质，放任何人身上应该都能骄傲过一辈子。
顶楼很快就到，伊莱希汀前一步开了门：“进来吧。”
艾伦进去，也只是规规矩矩的站着，不敢落座。
“坐。”时瑜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艾伦攥着衣角：“我衣服，脏。”
“你要不先去洗个澡吧。”时瑜注意到他身上沾着水汽，“是掉水里了吗？”
“是。”艾伦解释道，“飞行器上有定位器，我把他开到了湖里。”
伊莱希汀已经去找出来干净的衣物：“这些都是新的，你去洗个澡，我们先看看你带来的东西。”
时瑜也点点，而后反应过来对方看不见，就又出声道：“去吧，不然你这样，也很不方便。”
听她这么说，艾伦才道：“好。”
他小心的拎着衣物袋，去了卫生间。
这里应该是主人生活过的地方，处处都是主人的气息。
浴室里也是。
艾伦的脸蹭一下涨得通红，他猛的甩了甩头，把自己脑子里一些胡思乱想的念头甩出去，接着脱下已经湿透又半干的衣服，冲了个热水澡。
他这具躯体上很多伤，愈合得并不完美，他皮肤白，留下来层叠伤痕就显得越发狰狞。
艾伦伸手摸到了。
很丑，艾伦想。
崎岖不平，丑陋不堪。
他是个丑东西。
外面的伊莱希汀已经抽出来资料，和时瑜一起看。
里面一叠资料都是时瑜的基本信息，底下一叠s班学生的信息，都格外标注了精神力栏目，密封袋里是时瑜的头发。
伊莱希汀和时瑜对视了一眼。
时瑜平静道：“他要拿我的头发，去做什么实验吗？”
“很明显是。”伊莱希汀面色很不好看，“这也是我要和你说的，在我们出发去莱德西宁星球时，我接到了皇家研究院院长，詹理斯的通讯。”
时瑜回想了起来：“所以你那个时候临时有事?下了飞行舰?”
“是，皇家研究院这几年致力于精神力领域的研究，这两年，他们一直想和白塔达成合作，我没有答应，知道詹理斯说他们有了突破性进展——我以为他们能够提供一些有用的东西，结果他们和我说，他们成功了精神力置换实验。”
“精神力?置换?”
“是，这个实验，根源上来说是行不通的，精神力很难被捕捉，詹理斯当时同我介绍的是，他们有精神力捐赠者，并且这些人的精神力水平，都是b级。”
“精神力捐赠者，我不否认有这样的人存在，但他们是怎么保证这么多个精神力离开人体的活性的？”
“而最近的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大概率做的是活体实验。”
“皇家研究院购入了大量的束滞剂，束滞剂并不是罕见药物，它最大的作用是让人失去肢体控制，而保留意识。”
“而所谓的捐赠者，我猜大概率是从边缘星系抓的，于是精神力为b级的小黑消失了，应如是碰见的那个矿主，也消失了。”
“他们的确是精神力的捐赠者，不过是被自愿。如果是这样，这个实验，绝不能有任何进行下去，以及被推广的可能。”
“精神力是人的一半灵魂，如果人的灵魂都可以被随意被剥夺，那……”
时瑜点头：“所有人，都会沦为商品。”
“没错，人会沦为商品，上位者可以在这个巨大的橱窗里挑挑拣拣，自他而下，所有人都明码标价。”
“他可以把任何人的精神力，换给任何他想换给的人。”
“无一能幸免。”伊莱希汀捏着那袋密封好的头发：“甚至是，你。”
时瑜心头一跳。
伊莱希汀看着她道：“头发上可以提取到的信息很多，他把你的头发给皇家研究院，是因为他只肯给出头发，还是因为他只有你的头发。”
“时瑜。”
“如果他真的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如果我之前的种种猜测都是真的，如果当年的事情，真的是他一手推动甚至是造成。”
伊莱希汀第一次，在时瑜面前露出这样的神色和表情。
那种属于高位者的眼神和杀意再也不掩饰：“我要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