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这破衣服!你说它值四十五万?”吴秋雅指着衣服,气愤的斜着眼睛。
“它值个屁!”
她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江浩脸上,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暴怒和羞辱。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戏弄我们!”
“真以为我们沈家是泥捏的,没脾气吗?!”
“你知不知道,耍我们沈家的后果是什么?!”
“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我让你走不出这个大门!”
恐怖的威胁和滔天的怒火,如同实质般压向江浩!
餐厅里的气氛紧张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江浩,面对吴秋雅的咆哮和沈二河冰冷的死亡注视,却依旧坐得笔直。
他的脸上甚至没有一丝恐惧,反而在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尽在掌握的自信!
他没有理会状若疯癫的吴秋雅,目光如同两柄利剑。
直刺主位上那位脸色铁青的副市长,声音清晰地开口道。
“沈副市长。”他的语气甚至带着一丝惋惜。
“小了。”
“嗯?”沈二河眉头狠狠一拧,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冰冷的音节。
小了?
什么小了?
这小子死到临头,居然还敢讥讽自己“小了”?
他踏马是真想死的快一点了是吗?
江浩迎着他杀人的目光,毫不畏惧地继续说道。
“沈副市长,别误会,我是说……”
“您的格局,小了。”
他无视沈二河瞬间变得更加难看的脸色,抛出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沈副市长,我先问问您。”
“咱们费这么大劲,甚至不惜得罪孙秘书长和商会,非要拿下这块汽修厂的地皮……”
“最终是要用它来干什么的?”
“这个宏伟蓝图,您应该还没忘吧?”
沈二河闻言,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侮辱智商的废话。
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其不屑的冷哼,语气冰冷地斥道。
“废话!当然是要盖学校的!”
“这是关乎青城市未来教育大计、也是我年底竞选的重要筹码!”
“我沈二河还没老糊涂到连这个都记不住!”
“没错!盖学校!”江浩立刻接过话头,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引导性的热情。
“您记得很清楚!那您既然知道要盖学校,就应该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
“应该清楚,一旦这所重点学校拔地而起,它所带来的……”
“绝不仅仅只是一所学校那么简单!”
他的话语开始变得具有煽动性,手臂微微挥动,仿佛在描绘一幅巨大的蓝图、
“它将成为一个中心,一个磁极!”
“会吸引无数的人口、资源和商机向这里汇聚!”
“学校周围的一切,都将成为赚钱的黄金契机!”
“餐馆!理发店!文具店!书店!公园游乐设施!出租房!”
“当然……”
江浩的话音一顿,目光猛地落回桌上那套蓝白色的运动服上,手指重重地指向它!
“也包括……衣服!”
沈二河原本充满怒意和不耐烦的眼神,在江浩这番极具蛊惑性的话语中,微微闪烁了一下。
他毕竟是久经沙场的政客,对政策和趋势有着天然的敏感度。
江浩描绘的景象,他并非完全没有想过,只是刚才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
此刻,听到江浩特意点出“衣服”,并且再次指向那套碍眼的运动服。
他心中的怒火,稍稍被一丝极细微的疑惑和探究所取代。
他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一毫,身体虽然依旧保持着冰冷的姿态,但注意力显然已经被吸引了。
“你什么意思?”
“说仔细点。”
江浩见沈二河虽然依旧面色冰冷,但眼神中的杀意已褪。
取而代之的是政客特有的权衡与探究,他知道,自己成功撬开了一条缝隙。
他趁热打铁,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看向沈二河。
声音清晰而富有穿透力,继续剖析道。
“沈副市长,我们建学校,核心的点是什么?”
“是气派的教学楼?”
“是先进的教学设备?”
“不,那些都是死的!”他自问自答,语气铿锵。
“真正的核心,是学生!”
“是那成千上万、活蹦乱跳、每天都要吃喝拉撒穿用的学生!”
“他们,才是未来围绕这所学校产生的、源源不断的消费主力军!”
这个观点直白而根本,沈二河下意识地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确实,没有人,一切规划都是空谈。
江浩话锋一转,开始逐一排除常见的“校园经济”选项,他的分析冷静而残酷。
“那么,学校怎么才能让学生消费,从而产生效益呢?”
“靠教科书?”江浩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讥诮。
“那是教育局统一规划、指定下发的,流程固定,油水少得可怜。”
“而且早就被特定的关系户攥在手心里了,您想插手分一杯羹?”
“难如登天,也赚不到什么大钱。”
“那还靠什么?”
“文具?纸张?”
“笔记本铅笔橡皮?”他继续否定,语气更加现实。
“沈副市长,青城市现有的几所规模不小的学校,周边哪家没有开了十几年、关系根深蒂固的老牌文具店?”
“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生意,里面的油水早就被人一年年、一遍遍地榨干吸净了!”
“市场饱和,利益格局固化,您现在想强势插入,从那些地头蛇嘴里抢肉吃?”
江浩看着沈二河,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给出了结论。
“不是不可能,是代价极大,收益却可能微乎其微,得不偿失。”
“这块骨头,太难啃,油水也没想象中那么肥了。”
沈二河听着江浩的分析,眼神越发深邃。
他内心不得不承认,江浩说的全是血淋淋的现实。
他身为副市长,对青城市各个领域的利益分配岂能不知?
教育系统这块蛋糕看着大,但早已被各方势力切割得明明白白。
他即便凭借权势能强行切下一块,也必然是残羹冷炙,惹得一身骚。
却吃不到多少实实在在的肉。
这确实不符合他追求“高效益、低风险”的政治投资原则。
他原本因为被戏弄而燃起的怒火,此刻已经被江浩这番精准老辣的市场分析彻底压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越来越浓厚的兴趣和审视。
这个年轻人,看问题的角度和深度,远比他想象的要厉害。
沈二河身体向后靠了靠,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哒、哒”的轻响。
这是他深入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他目光如炬地盯着江浩,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兴趣,沉声道。
“有点意思,你继续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