菏泽和聊城前线的战报传来，进展虽在持续，但代价不小。张百川连着几天都守在指挥部里，政委谢福治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棒子面粥走进来，递了一碗给张百川。
“司令员，先垫垫肚子。前线的情况，我和老陈、老肖都看过了，啃得很硬啊。”谢福治说话不紧不慢，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
张百川接过碗，吹了吹热气：“是啊，鬼子缩在城里，工事坚固，跟我们打消耗战。这么硬啃下去，就算拿下来，咱们这几个主攻旅也得伤筋动骨。得不偿失。”
参谋长陈榘拿着刚整理好的伤亡统计走过来，接口道：“司令员，政委，第六旅和第七旅上报，这几天攻坚伤亡接近两千了，主要是鬼子的侧射火力点和隐蔽暗堡造成的。虽然拔除了大部分外围据点，但城区核心工事更难打。”
政治部主任肖桦也表达了他的担忧：“部队士气目前还行，但连续受挫，基层指战员难免有急躁情绪。而且，兵工厂那边刚试制成功的新型步兵炮和配套的破甲弹，数量有限，用在攻坚上，万一效果不理想，或者损耗太大，会影响后续批量生产的信心。”
张百川几口喝完粥，走到地图前，点在菏泽和聊城的位置。
他思考了会：“不能这么打了，咱们得变个法子。鬼子不是想当缩头乌龟吗？好，就让他们缩着，咱们不打城了，打他出来救援的，”
谢福治立刻跟上前，看着张百川手指移动的方向：“围点打援？”
“对，就是围点打援，”张百川语气笃定：“菏泽、聊城被围，土桥一次不可能坐视不理。他要么从济南、济宁派兵，要么命令周边据点的守军出击。咱们就在野外围歼他的援兵，这比攻城划算多了，”
陈榘迅速反应过来：“这个思路好，咱们现在兵力充裕，完全可以抽出部分部队继续对两城保持压力，主力隐蔽集结，在鬼子可能的增援路线上设伏。而且……”他顿了顿，看向张百川，“正好可以检验一下兵工厂新造的那几门炮和炮弹的威力。”
张百川露出笑容：“老陈说到点子上了，我就是这个意思，那几门新炮，放在攻坚队里敲碉堡，大材小用，还容易暴露被鬼子炮火反制。拉到野外伏击战，打鬼子的行军纵队、卡车、甚至薄皮坦克，那才是它们发挥威力的时候，”
谢福治仔细思索着，点了点头：“我同意改变部署，变攻坚为围歼援敌，符合我们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战果的原则，也能充分发挥我们运动战的特长。还能实战检验新装备，一举多得。司令员，你打算怎么部署？”
张百川见政委也支持，立刻下达作战命令：
“命令：周锡汉第六旅、王晋山第七旅，停止对菏泽城区的强攻，转为严密包围监视，构筑阻援阵地，做出继续围攻的姿态。许友第三旅、吴可华第四旅，对聊城同样处理。”
“命令：聂峰智第八旅、梁初第五旅主力，立即向菏泽以西、黄河故道一带秘密机动，选择有利地形，构筑伏击阵地，目标是可能从河南方向或济宁方向来的援敌。”
“命令：王坤第一旅、钟伟第二旅，作为军区总预备队，向菏泽以北地区隐蔽待机，随时准备投入决定性的反突击或堵截逃敌。”
“命令：炮兵旅抽调一个精锐山炮营，携带兵工厂刚交付的两门新型步兵炮和全部试制破甲弹，配属给第八旅聂峰智部，由他统一指挥，务必打好这次试射，”
“另外，通知老孙的骑兵旅，扩大活动范围，严密监视济南、济宁、德州方向的鬼子动静，一有援敌出动迹象，立即报告，”
陈榘快速记录着，补充道：“是否通知敌工部，设法放出风声，夸大我军在菏泽、聊城的伤亡和弹药消耗，引诱鬼子更果断地出兵救援？”
张百川赞许地看了陈榘一眼：“好主意，虚虚实实，让土桥一次以为我们已成强弩之末。这事老肖你去安排，要做得自然。”
肖桦立刻应道：“明白，我马上和敌工部的同志研究方案。”
谢福治最后强调：“各部队转移和设伏，务必注意隐蔽，绝不能暴露我军真实意图。政治干部要跟进，做好战士们的思想工作，说明战术变化的原因，保持部队高昂的求战情绪。”
“就这么办，”张百川一锤定音。
新的命令迅速下达到各旅。正在菏泽城外与敌人苦苦纠缠的周锡汉和王晋山接到命令后，虽然对不能立刻破城有些遗憾，但也明白这是更睿智的打法。
王晋山在电话里对周锡汉说：“老周，看来咱们得陪城里的鬼子再演几天戏了。也好，让炮兵省点劲儿，等着看好戏吧，”
周锡汉回道：“放心吧，包围圈给他扎得牢牢的，一只鸟也别想飞出去。就等司令员那边钓上大鱼了，”
第八旅旅长聂峰智接到配属新型火炮的命令，既感责任重大，又十分兴奋。他赶到炮兵阵地，看着那两门新型步兵炮，对炮营营长交代：“这可是咱们的宝贝疙瘩，都学明白了吧？测距、装定诸元都给我搞精确点，首战必须打出威风，不能给咱们山东兵工厂丢脸，”
炮营营长挺直腰板：“旅长放心，咱们挑的都是最好的炮手，演练好多遍了，就等着鬼子的铁王八来试试咱们新家伙的厉害，”
与此同时，济南日军第12军司令部。
土桥一次看着地图上似乎陷入僵持的菏泽、聊城战线，脸上阴晴不定。参谋长在一旁汇报：“司令官阁下，特高课送来情报，围攻菏泽的八路军攻势明显减弱，似乎伤亡不小，弹药也可能出现短缺。另外，我们监测到八路军部分电台信号向西部和北部移动，但意图不明。”
土桥一次沉吟道：“张百川……他到底是真的攻击受挫，还是在玩弄什么花样？”他盯着菏泽和聊城，“这两座城不能丢。命令驻济宁的独立混成第8旅团，派出一个加强联队，火速驰援菏泽，试探一下八路军的虚实和兵力部署。命令驻德州的部队，也做好向聊城方向策应的准备。”
“嗨，”
通往菏泽的西向公路上日军济宁派出的加强联队，乘坐着卡车和骡马，在九五式轻坦的引导下，沿着公路快速推进。联队长坐在装甲车里，用望远镜观察着前方看似平静的田野和丘陵，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看来八路军确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外围几乎没有像样的阻击。”
他并不知道，在公路两侧精心伪装过的伏击阵地上，无数双眼睛正紧紧盯着他们。聂峰智趴在一个隐蔽的观察所里，压低声音对着电话说：“各团注意，沉住气，把鬼子全部放进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火，炮兵，给我盯紧那辆小坦克，”
日军队列逐渐完全进入了伏击圈。就在那辆九五式轻坦碾过一段看似平常的路面时，聂峰智对着话筒喊道：“打，”
“轰，轰，轰，”配属给第八旅的军区炮兵旅山炮营率先开火，炮弹精准地砸在日军行军队列的中后段，顿时人仰马翻，卡车燃起熊熊大火。
同时那两门精心伪装的新型步兵炮也发开始发射，炮口喷出不同于普通山炮的火焰。
“咻——轰，”一枚特种破甲弹以极高的初速飞出炮膛，直接命中了那辆作为前导的九五式轻坦，炮弹轻易地撕开了坦克薄弱的侧面装甲，在内部轰然爆炸，将这辆铁王八瞬间变成了燃烧的棺材，
“打得好，”观测员激动地喊了起来。阵地上传来一片欢呼声。
鬼子联队长被这突如其来的精准而猛烈的炮火打懵了，尤其是看到作为倚仗的坦克竟然一个照面就被摧毁，更是惊骇万分。“八嘎，是重炮，我们中埋伏了，快，抢占那边的高地……”他的命令还没说完，密集的机枪子弹和如同雨点般落下的迫击炮弹，就将试图组织抵抗的日军成片扫倒。
第八旅和第五旅的步兵从公路两侧的阵地里跃出冲向陷入混乱的日军。战斗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不到两个小时，这个试图增援菏泽的日军加强联队就被彻底歼灭在预设战场上。
消息传回军区指挥部，张百川拿着战报，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畅快笑容：“好，聂峰智打得好，新炮效果怎么样？”
陈榘兴奋地汇报：“效果非常好，参战炮兵报告，新炮操作简便，射速快，精度高，那发破甲弹直接击穿了鬼子坦克，将其彻底摧毁，鬼子当时就乱套了，”
谢福治也笑道：“这可是个好消息，得给兵工厂记一大功，看来咱们自己造炮的路子，走对了，”
肖桦补充道：“缴获也很丰富，特别是那辆被摧毁的坦克，虽然坏了，但拉回来给装甲学习班的同志们研究研究，也是极好的。”
首战告捷，新炮试射成功，让指挥部里充满了振奋的气氛。张百川走到地图前：“这只是道开胃菜。土桥一次丢了一个加强联队，还赔上坦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要么认栽，彻底放弃菏泽、聊城，要么就会派出更强大的援兵，告诉各部，提高警惕，”
他顿了顿，对陈榘说：“把新炮的战果和表现，详细记录下来，立刻派人送回兵工厂，交给弗里茨先生和李师傅他们。告诉他们，我们前线将士，感谢他们的辛勤付出，也请他们根据实战反馈，继续改进，”
“是，”
指挥部的气氛因为一场干净利落的伏击战和新武器的成功而变得热烈，但所有人都清楚，吃了亏的土桥一次，绝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