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撕裂了燕京的夜。
它不是任何一种遁术,更像是一道,用天地为画布,强行划出的,伤口。
城市在脚下化作一片流淌的,金色的岩浆。
山川在视野里,变成一抹模糊的,墨绿的倒影。
凌霄的飞行,没有声音。
他只是在前进,以一种无视了空气阻力,甚至无视了空间法则的,野蛮姿态。
他的左眼,灰色的旋涡在缓缓旋转。
整个蔚蓝星,在他眼中,不再是一个固态的球体。
而是一张由无数能量脉络与法则线条,交织而成的,巨大的网。
昆仑是这张网的心脏,此刻,正因为他的“篡夺”,而处于一种紊乱的,半休克状态。
而在这张网上,除了昆仑之外,还有无数个或明或暗的,能量节点。
那些,都是“主”留下的,后门。
“找到了。”
凌霄的右眼,那枚血色的断剑印记,骤然一亮。
他捕捉到了。
在遥远的太平洋深处,一个极其隐秘的节点,正与他神魂中那道“奴役”符文,发生着微弱的,同源的共鸣。
那里,有另一条,自以为聪明的,狗。
他的方向,猛然一折。
血色的轨迹,在万米高空,划出了一道刺目的,直指大洋深处的,折角。
……
太平洋,风暴之眼海域。
这里是全球航运的禁区,是卫星信号的盲区。
终年被半径超过五百公里的,超级气旋所笼罩。
然而,在这片狂暴的,足以撕碎航母的怒海中心,却有着一片,方圆十里,风平浪静的,绝对海域。
一座由纯白色纳米材料构建的,宛如科幻造物的海上都市,静静地,悬浮于此。
“天源生命集团”。
全球最大的生物制药公司,也是无数绝症患者心中的,最后圣地。
此刻,集团总部的最高塔楼,中央实验室内。
一个身穿雪白研究服,面容俊朗儒雅的青年,正负手而立。
他看着面前巨大的全息屏幕。
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凌霄在西山指挥中心,那场震惊全球的,“开幕致辞”。
“养殖场……牲畜……”
青年低声念着这几个词,嘴角,勾起了一抹轻蔑的,嘲弄的笑。
“凌霄啊凌霄,我的好师尊。”
“你终究,还是那个看不清局势的,蠢货。”
“反抗?拿什么反抗?”
“在‘主’的伟力面前,众生皆为蝼蚁,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这是何等简单的道理。”
他,正是天擎药圣,赵擎苍。
凌霄前世唯一的,亲传弟子。
也是,背叛他,将他推入丹劫死地的,罪魁祸首。
“赵圣!”
一名同样身穿白袍,气息却异常强大的老者,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不安。
“昆仑的‘天锁’,被人强行关闭了。”
“而且,我刚感感觉到,一股极其熟悉的,属于……属于师祖的气息,出现了。”
“就在燕京!”
赵擎苍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凌霄?”
他皱起了眉。
“不可能,丹劫之下,神魂俱灭,他绝无生还的可能。”
“就算有一缕残魂侥幸逃脱,也不可能在灵气如此稀薄的‘苗圃’里,翻起什么风浪。”
“应该是某个得到了他部分传承的,幸运儿吧。”
他摆了摆手,神情重新恢复了那种,一切尽在掌控的从容。
“不用管他。”
“只要等我将这颗星球的‘本源药典’彻底炼化,我便能成为‘主’在这方宇宙,最得力的代行者。”
“届时,别说一个凌霄的传人,就算是凌霄本人复活,在我面前,也只有,重新跪下的份!”
他的眼中,闪烁着狂热的,野心的光芒。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一声刺耳的,撕裂空间的警报,骤然响彻了整座海上都市。
整座由最尖端科技打造的堡垒,在这一刻,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仿佛被一颗,来自外太空的陨石,狠狠砸中。
“怎么回事?!”
赵擎苍脸色一变。
他面前的全息屏幕,画面疯狂切换。
最终,定格在了基地的穹顶之上。
只见那片由能量护盾构成的,蔚蓝色的天空,正中央,出现了一个,血色的,窟窿。
一道血光,如同一柄烧红的神枪,贯穿了他们引以为傲的,足以抵御核爆的“圣域”力场。
正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姿态,向着塔楼,垂直坠落!
“敌袭!!”
那名老者骇然失声。
“启动‘天罚’系统!快!”
赵擎苍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他死死地盯着那道血光。
那股气息……
那股,铭刻在他灵魂最深处,让他午夜梦回,都会惊醒的,熟悉的气息……
“不……不可能……”
他的声音,在颤抖。
轰——!!!
不等“天罚”系统启动。
那道血光,已经,贯穿了塔楼的穹顶。
合金铸造的屋顶,如同纸糊的一般,被瞬间融化,蒸发。
血光,重重地,砸在了实验室的正中央。
光芒散去。
一道黑色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凌霄。
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精密的仪器,扫过那些穿着白袍的研究员。
最后,落在了赵擎擎的脸上。
他的眼神,平静,淡漠。
像一个屠夫,在打量着,一头待宰的,肥猪。
“你……”
赵擎苍看着那张脸,那张他曾以为,永远不会再见到的脸,大脑一片空白。
“师……师尊?”
他下意识地,吐出了这个,他已经万年未曾叫出口的称呼。
“别这么叫我。”
凌霄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我嫌脏。”
那名跟进来的老者,此刻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看着凌霄,又看了看自家圣主那失魂落魄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不管你是谁!敢擅闯天源禁地!”
“找死!”
他大喝一声,体内金丹期的修为轰然爆发,一掌拍出,一道碧绿色的,充满了剧毒的掌印,便要将凌霄吞噬。
凌霄,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他只是,轻轻地,抬了一下左眼。
那只,瞳孔中有着灰色旋涡的,眼睛。
嗡!
一股无形的,属于“天锁”的毁灭意志,轰然降临。
那名老者拍出的剧毒掌印,在半空中,便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他整个人,更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神明之手,死死扼住了喉咙。
身体,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
咔嚓!
他的膝盖骨,瞬间粉碎。
他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极致的惊骇之中。
他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想求饶,却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从脚开始,一寸一寸地,化作最原始的,粒子。
然后,归于虚无。
从始至终,凌霄,都没有动一下。
整个实验室,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神魔般的手段,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屎尿齐流。
赵擎苍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他终于看清了。
他看清了凌霄的双眼。
一只眼,是灰色的,代表着“主”的,无上权柄。
另一只眼,是血色的,代表着……
代表着一股,让他神魂都在战栗的,禁忌的,反抗意志!
“你……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
“你身上,既有‘主’的恩赐,又有……又有那群叛逆者的气息!”
“你到底是谁?!”
“我是来,清理门户的。”
凌霄缓缓走向他,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脏上。
“赵擎苍,我的好徒儿。”
“当年,你为了这只破鼎,为了那本《丹道本源》,勾结外敌,背叛师门。”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这方天地。
“你以为,你从一个笼子,跳到了另一个笼子,就自由了?”
“你以为,换了个主人,摇尾乞怜,就能得到你想要的,永生?”
他走到了赵擎苍的面前,俯视着他。
“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
“狗,无论换多少个主人,终究,都只是狗。”
“而猪圈里的猪,无论长得再肥,最终的下场,也只有,被宰。”
“不!!”
赵擎苍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你懂什么!”
“你这个被时代淘汰的老古董!你根本不懂‘主’的伟大!”
“永生!那将是真正的永生!”
“只要献上足够的‘神魂质’,我们就能摆脱这具腐朽的皮囊,成为‘主’的一部分!”
“师尊!你现在拥有了‘主’的恩赐,你应该明白的!”
“和我联手!我们师徒二人,一起为‘主’效力!这整个宇宙,都将是我们的!”
他状若疯魔,向凌霄伸出了手。
凌霄看着他,眼神里,是无尽的,悲哀。
“可怜虫。”
他抬起了右手。
那只,瞳孔中有着血色断剑的,眼睛。
嗡!
一柄虚幻的,却又仿佛能斩断万古的,血色断剑,在他的指尖,缓缓凝聚。
一股冲天的,不屈的,充满了无尽反抗意志的剑意,瞬间,锁定了赵擎苍的神魂。
“不——!”
赵擎苍脸上的狂热,瞬间被无尽的恐惧所取代。
他终于明白了。
凌霄,不是来劝说他的。
凌霄,是来,杀他的!
“丹神领域!万毒归源!”
他发出一声绝望的咆哮,将自己药圣的修为,催动到了极致。
一尊墨绿色的药鼎,从他体内冲出,瞬间暴涨,将他护在其中。
无数怨毒的,充满了诅咒的黑气,从鼎口喷薄而出,化作万千毒龙,扑向凌霄。
这是他最强的保命手段。
然而,没用。
凌霄只是,轻轻地,将指尖那柄血色的断剑,向前,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没有法则碰撞的轰鸣。
那柄剑,只是,划了过去。
嗤——
空间,被切开了。
那万千毒龙,在接触到剑锋的瞬间,便如同冰雪遇阳,无声地,消融了。
那尊号称万法不侵的墨绿色药鼎,从中间,被平平整整地,切成了两半。
剑光,一闪而逝。
没入了赵擎苍的眉心。
赵擎苍的身体,僵住了。
他脸上的恐惧,凝固了。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一道细细的血线,从他的眉心,一直,延伸到小腹。
“为……为什么……”
他的嘴里,涌出黑色的血沫。
“你明明……可以掌控‘主’的力量……为什么……要选择……那条死路……”
“因为,”
凌霄看着他,缓缓开口。
“我,是人。”
“跪着的永生,我不要。”
“我要的,是站着,哪怕只有一秒。”
话音落。
赵擎苍的身体,从那道血线开始,向两侧,缓缓裂开。
他的神魂,发出一声不甘的哀嚎,便要离体逃遁。
凌霄的左眼,灰色旋涡,猛然一转。
一股无形的吸力,将那缕残魂,死死地,定在了半空。
“想走?”
“我这场大戏,刚开幕。”
“怎么能,少了你这份,祭品。”
他伸出手,将那缕不断挣扎的残魂,捏在了掌心。
然后,他缓缓抬起头,望向那被他轰开的,巨大的屋顶窟窿。
仿佛在与那无尽虚空中的,某个存在,对视。
他笑了。
笑得,冰冷,而又张狂。
“看到了吗?”
他举起手中那缕,属于天擎药圣的,残魂。
“你的第一条狗,我帮你,宰了。”
“接下来,我会把你布在这盘棋上的棋子,一颗一颗,全部,敲碎。”
“把你的养殖场,变成我的练兵场。”
“把你的牲畜,变成我的,屠神之军!”
“好好看着吧。”
“这场最后的狂欢,”
他的眼中,燃起了两团,一灰一红的,疯狂的火焰。
“主持人,现在,是我了!”
话音落。
他五指,猛然合拢。
那缕属于一代药圣的残魂,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被那两种极致的力量,彻底,碾成了,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