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犹豫了。
一边是侯亮平透露的秘密对他的巨大诱惑(功劳和搭上钟家)、同时还能给父亲出气的快感;
另一边则是严格的纪律、和对高育良本能的敬畏还有怂怯。
是的,最终陈海还是怂了!
他摇头拒绝:“亮平,你说的这些实在是太吓人了。我一下子没办法接受,所以我不能,也不会参与到你的行动中来。”
看到侯亮平那失望的表情,陈海又鬼使神差地加了句:“不过作为老同学,好兄弟,我得提醒你一定要小心,在没有掌握确凿证据之前,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你今天跟我说的这些话,我会全部烂在肚子里。”
......
查出来的线索,被侯亮平用手抄的形式带走了。
陈海看着侯亮平的离去的背影有些不忍。
认识这么些年。
说实话这还是他头一次拒绝侯亮平的请求。
但是没办法。
这次的事情实在太大,大到他没办法能再替他的好兄弟扛住。
有句话他觉得季检察长说的很好——为官之道,在于中庸。
你有多大能耐,就吃多大碗饭。
老师高育良有问题吗?
肯定有!
当官的哪个敢说自己一点问题没有?
关键在于查不查,能不能查到!
查祁同伟还可以说是因为他看祁同伟不爽。
但查高育良又是为的什么?为了争个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功劳,顺便背个欺师灭祖的名号?
而且说白了,针对祁同伟,陈海还有底气跟他斗一斗,但问题侯亮平还想连高育良一起搞啊!
自己那边本事全高育良教的,和他斗那不是耗子找猫,自己找不自在吗?
侯亮平敢这么做是人家有底牌,输得起,但我陈海要是和他混一块儿那就是自嫌命长了。
说实话光调查祁同伟这事现在陈海都已经后悔了……
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啊!
“啪!啪!”陈海忍不住抽了自己两巴掌。
于是在回到家后,陈海把侯亮平找过自己的事情告诉了母亲王馥真。
在他看来母亲王馥真不仅在思考问题上比他父亲陈岩石更加理性,而且还有着更强的兜底能力。
是的,在上层的人情价值上,王馥真向来是要高过陈岩石的。
“你是说,侯亮平私底下找你帮他查祁同伟?”
“那你帮了没有?”
王馥真听到陈海的坦白,赶忙拽着陈海走到偏房。
“倒也没帮多少,就是帮他查了点账,不过我已经把痕迹都抹除干净了。”还算陈海谨慎,没把更高层面的事情说出来。
但饶是如此也足够让王馥真吃惊的了!
“陈海你糊涂啊!”
“人家祁同伟现在是汉东省的副省长,副部级干部!查人家你有证据吗?有手续吗?有上头派发的指令吗?”
“侯亮平胡闹你怎么也跟着他胡闹?!”
“带着义气做工作是要出大事情的!别回头你爸没出事你自己先吃了挂落!”
确实,以下犯上,越级办案是官场上的大忌,是要犯众怒,被群起而攻之的。
身在官场,你就要守官场的规矩。
你一个副厅级的在没有任何程序任命的情况下,因为点私怨就去查人家副省级是想干嘛?
想造反吗?
你今天能查副省长祁同伟,明天就能查同是副省级的省委常委,后天就敢查省长省委书记!
为了自身安全别人也不让啊!
所以这件事要是被做实,调离闲职部门那都是轻的,说不得还要被一纸调令扔到少年宫看星星去。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鲜少看到母亲如此严肃的陈海也是慌了,严正求策。
王馥真想了想,认真说:“这件事你千万不能被牵扯进去,必须想办法把自己摘出来!”
“这样,你不是和侯亮平一起吃的晚饭吗?你现在就给我装醉,而且还是被侯亮平灌醉的。”
“我现在给季检察长打电话,说你喝多了明天上不了班。”
“要是人家顺着权限账号找来,你就把事全推到侯亮平的身上。”
“侯亮平和你说过要查丁义珍的事情,想借用你们反贪局电脑。你被灌醉了才说出去的权限账号跟电脑开机密码。”
“这样即便是事发你也就落个大意疏忽,交友失慎的过失。”
...
“但是妈,这样子做不好吧?亮平他可是我的兄弟。”陈海为难道。
不知道为什么,陈海总是对侯亮平狠不下心拒绝,更别说把锅甩他身上了。
“兄弟?这样目无法纪,不讲规矩的兄弟我们陈家可不敢要!不然你早晚有天会被他害死!”王馥真言之凿凿:“海子,你要是信妈的就早点跟这个侯亮平断了!”
“侯亮平这人野心太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无视原则,在功利这点上他比祁同伟还更甚!”
“妈,猴子他也没您说的那么不堪吧?”陈海皱了皱眉,他觉得侯亮平再差也不至于比祁同伟不堪吧?
“呵~怎么没有?”王馥真轻哼一声,摇头道:“妈和你说实话海子。”
“祁同伟抓你爸那事虽然可气,但是不算下作。”
“是你爸自己傻,要强出头,才会被人当了替罪羊。”
“站在对立面的角度看,祁同伟借用抓你爸来打击竞争对手这事不犯毛病。”
“但侯亮平做事就不一样了。你想想他本身就是反贪总局下来的,该有的权限一点不比你少。你想他为什么要找你帮忙,还借用你们反贪局的电脑、权限账户来调取信息?嗯?”
“是他自己办不了这事吗?”
“他的目的要么是想你陈海帮他背锅,要么就是想拖我们陈家下水。”
“亏你还傻乎乎的帮他说好话!”
“长点心吧海子,家里已经有你爸这么个不分轻重,被人一捧就气血上头的老愤青了,妈可不想再帮你这个小愤青擦屁股。”
“现在妈也已经没这份能力,没这份精力了!”
说完王馥真便自顾自的摇头叹气。
只是没感叹多久,她又提起精神,抓起电话:“喂,老季啊,我王馥真!”
“哟!王老!您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啊?是不是陈海那小子在家不听话了?”
“您告诉我我来帮您教训他!”季昌明略带点讨好说。(季昌明确实称呼王馥真王老。)
“嗨!不听话倒是没有,就是这小子晚上和侯亮平吃了顿饭,也不知道被那猴小子灌了多少,醉的跟个死人一样。”
“我看他明早肯定是醒不来了,这不想着提前给你打电话请个假,省得耽搁了工作嘛。”
“不用、不用!请个半天假应该就差不多了,我让他明天醒了再找你报到。”
“哎、好,那就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