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已经十点半了,刚进家门,杳杳让儿子赶紧去洗澡,转身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老姜,洗干净后,把姜切片放入咕嘟着清水的锅中。
很快,辛辣中带着甘醇的味道弥漫开来。
秦霁脱了大衣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玩手机,秦珩在群里上蹿下跳,催着他赶紧过去。
大冬天的,老婆孩子热炕头,比什么纸醉金迷的地方都让他觉得舒坦,有病才会出门。
杳杳走到他身边,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上面正播放着新闻,传来主持人字正腔圆的播报声。
“此前因涉嫌偷税漏税、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等多项罪名的迅捷运输公司法人李明,案件目前已由市检察院正式提起公诉......”
秦霁手指一顿,掀起眼皮看了眼,继续低头玩着游戏,刚想把杳杳搂进怀里,却发现她身体僵得很,下意识转头,只见她脸色煞白,身体抖得厉害。
他的身体立刻坐直,拧着眉喊了声:“徐杳杳?”
她眼睛死死盯着电视屏幕,秦霁顺着视线看去,电视里那张放大的人脸他认得,正是最近那起轰动社会的案子幕后主使,这起案子也扳倒了好几个宁家旁系,目前局里是周超在负责。
李明背后关系网盘根错节,能这么快被按住,背后应该还有更深的力量在推,不过他不关心也不在乎。
眼看她呼吸越发急促,他想也没想,抓过旁边的遥控器关机后,随手扔掉,客厅瞬间陷入寂静。
男人捧着她冰凉的脸颊,让她看向自己,“杳杳,你怎么了?”
怀里的女人仿佛沉浸在某种可怖的回忆里,对他的话毫无反应,像一只被猎人弓箭吓破胆的小兽。
在楼上听到砸东西的声音,徐宝贝顶着一头湿漉漉的软发,穿着睡衣从二楼跑下来,看到妈咪被爹地抱着,立刻急了:“妈咪,爹地,妈咪怎么了?”
秦霁没搭理他,抱着怀里瑟瑟发抖的身体,眼里满是担忧。
缓了好一会儿,杳杳才勉强止住颤抖,轻轻推开他,示意自己没事,想要起身去厨房关火。
“坐着。”
男人按住她的肩膀,起身大步走进厨房,关掉了沸腾的姜汤,倒了一碗放在桌上,对儿子沉声道:“喝完刷牙睡觉。”
然后抱起她直接上楼回房,反手关上了门。
楼下客厅,徐宝贝走到墙边捡起那个被摔裂了外壳的遥控器,按下开机键。
当看到电视里停留的新闻,表情也变了,注意到新闻右下角的播报日期是昨天,抬头看了眼二楼的房间,陷入沉思。
卧室的浴缸里,杳杳被男人圈在怀里,背靠着他温热的胸膛。
他没有再做更多,只是这样静静拥着她,吻一下下落在光滑细腻的肩头,带着无限的怜惜与安抚。
“告诉我,怎么了?”男人格外耐心,“嗯?杳杳?”
见她没有任何反应,把她的身体转过来面对自己,热水浸润下,看到她眼眶通红,脆弱得让他心脏一阵阵闷疼,像是被人用重拳击中,每跳动一下就疼一下。
指腹摩挲着她的眼尾,再次低声询问,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怎么了?告诉我。”
杳杳抬起湿漉漉的眼睫,望着他,犹豫了片刻,才缓缓比划:【七年前,那个男的差点强暴我】
当最后三个手势落下,秦霁周身的气息骤然降至冰点。
一股滔天的怒火轰然在他胸腔里炸开,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绞痛,血液仿佛逆流,冲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杀人!
不想吓到她,男人死死压住了,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有点哑:“什么时候?”
杳杳蓄满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混入浴缸的热水中,继续比划着:【七年前那天晚上,跟你发生关系后我被他带走了,他想在杀我之前对我做那种事情,后来我逃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匕首,狠狠扎进秦霁的心脏。
原来,七年前她所承受的,远不止他所以为的一夜混乱,还有濒临死亡的恐惧,在那样的情况下,自己一个人到了国外生下儿子,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姑娘究竟受了多少苦?
男人猛地把她紧紧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嵌入骨血。没再说话,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只是低下头一遍又一遍心疼的亲吻着她。
“没事了……都过去了……”他在她耳边反复低语,像是在对她承诺,又像是在告诫自己,“以后,再也不会了。”
男人把她从渐凉的水中抱出,用浴巾仔细擦干后,走出浴室,放进柔软温暖的被窝里,严严实实的帮她掖好被角。
等怀里的人儿呼吸渐渐平缓,俯身在她额间亲了一下,起身套上衣服,眼底所有的温柔与怜惜尽数褪去,只剩下骇人的冰冷和戾气。
手机屏幕上,秦珩发来的定位信息还在闪烁。
黑色的跑车咆哮着冲出车库,一路飙车闯红灯,朝着目的地疾驰。
私人会所里,秦珩看向脸上挂彩,慢条斯理品着茶的宁赫琛,又瞟一眼脸色不虞,不时往门口张望的宁赫言。
宁赫言前几天找到他,让他组个局,把他家三儿请过来。
一个“请”字,他就明白事情恐怕不小,他们这几个一起长大的发小,摩擦拌嘴肯定有,正儿八经用上这种字眼,绝非寻常。
等了快一个小时,主角还没到场,他耐心熬没了,放下酒杯,看向宁赫言:“我说,你俩到底怎么得罪我家三儿了?这都多久了,还摆架子呢?”
宁赫言冷冷看了眼自家大哥,没有说话。
“得,不说拉倒。”
秦珩没好气的站起来,“这大好时光老子不在家打游戏,陪你们在这儿孵蛋呢,撤了,没劲。”
宋时峥也优雅的整理了一下袖口,准备起身离开。
就在此时,会所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砰!!”
“三儿?”秦珩惊呼出声。
话音未落,秦霁宛如猎豹般冲了进来,一把揪住宁赫琛的衣领,凭借着绝对的力量和冲势,狠狠将他从沙发上惯倒在地。
“哐当!”
茶几被撞得移位,上面的杯盏酒瓶哗啦啦碎了一地。
紧接着,秦霁屈膝抵住宁赫琛的胸口,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毫不犹豫朝着那张还挂彩的脸砸了下去。
“唔!”一声闷哼,血花瞬间从宁赫琛的嘴角迸溅开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电光火石之间。
在场几人都愣在了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知道两人有矛盾,但谁也没想到秦三一上来会下这样的死手,这根本不是平时小打小闹的摩擦,是奔着要命去的!
“操!住手!三儿,你疯了吗?”秦珩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前就要去拉他。
宋时峥和宁赫言也立刻上前试图制止。
“滚!”秦霁回头,赤红的眼睛恶狠狠瞪着试图靠近的三人,“谁他妈敢拦,我连他一起揍!”
平时秦霁懒懒散散,嬉笑怒骂不拘一格,此时眼神里的狠绝,是秦珩他们从未见过的,那是一种不死不休的疯狂,三人的动作硬生生僵在了半空。
而这一次,宁赫琛也不再像上次那样默默承受,在第二拳落下之前格挡住他的手臂,腰腹用力,一个迅猛的翻身,将他掀倒在地。
两人如同被关在同一个笼子里的野兽,在满地狼藉的空间里凶狠的互搏起来。
拳头撞击在肉体上的闷响,各种东西砸碎的刺耳声,没有任何章法,纯粹是最原始的力量对抗与情绪宣泄,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积压已久的怒火。
秦珩几次想上前,都被宋时峥拉住了,对他摇了摇头,此刻的秦霁,就算他哥宋时雩来也拉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力竭的分开,各自靠在破碎的家具残骸上喘息。
秦霁嘴角破裂,颧骨处一片青紫,指关节更是皮开肉绽,宁赫琛更加狼狈,鲜血糊了半张脸。
整个包厢如同被台风过境,一片废墟。
秦霁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沫,踉跄着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猛地拉近,两人鼻尖几乎相抵,呼吸间都是血腥气。
“宁赫琛”
他的声音沙得厉害,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碾磨出来,“从今往后咱俩桥归桥,如果你再敢对他们母子做什么,我一定会杀了你!”
说完,松开手,不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宁赫言看着自家大哥惨不忍睹的样子,又看向秦霁消失的方向,原本指望借此机会缓和关系的期望彻底落空,情况反而滑向了更无可挽回的深渊。
他无力的闭上眼,抬手扶住额头,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