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砚刚要起身谢恩，墨渊却摆摆手：
“墨家不讲虚礼，只论本事。按规矩，你这功绩够升匠士了，但需过技艺比试这关。”
他示意弟子掀开黑布，“左边是青铜凤鸟，右边是机关车残骸，你与墨云各选一样，三日为期，谁修复得好，谁便是匠士。”
黑布落下的瞬间，阿砚倒吸一口凉气。
那青铜凤鸟高约三尺，凤首高昂，喙部微微弯曲，双翅展开如团扇，只是右翼与躯干连接处裂了道缝，尾部缺了半片翎羽，榫卯接口处的铜绿锈得发黑，一看便知是分铸法的精品。
而旁边的机关车残骸则散落一地，车轮辐条断了三根，车轴裂成两截，车身上的齿轮歪歪扭扭，齿牙断了大半，显然损毁极重。
“我选机关车。”
一个清亮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带着几分傲气。
墨云提着工具箱大步走进来，他今日换了件深蓝色短打，腰间系着柄银质矩尺，比木公那柄更小巧精致。
他扫了眼青铜凤鸟，嘴角勾起抹讥诮：
“这种埋在土里烂掉的破烂，也就配给女子摆弄。”
阿砚指尖微微收紧，走到青铜凤鸟前，指尖轻轻拂过锈蚀的翅膀。
凤鸟翅膀的羽毛纹路刻得极细，连羽茎的走向都清晰可见，只是年代久远，不少纹路已被铜绿填满。
“器物无高低，能修好才是真本事。”
她抬头看向墨云，目光平静，“我选凤鸟。”
“呵，别到时候修得比现在还破，哭鼻子可没人哄。”
墨云打开工具箱，拿出卡尺量起机关车的齿轮，“墨家可不养只会逞口舌之快的废物。”
“是不是废物，三日后便知。”
阿砚没再看他，从怀里掏出块细砂岩，小心翼翼地打磨凤鸟翅膀的榫头。
砂岩蹭过铜锈，簌簌落下青绿色的粉末，露出底下暗红的铜色。
墨影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蹲在她身边低声道：
“这凤鸟是前几年从魏国王陵挖出来的，据说原是摆在庭院里的镇物，翅膀能随风转动。可惜出土时被盗墓贼砸坏了，墨家试了三次都没修好。”
他顿了顿，指了指凤鸟腹部，“里面是空的，有配重槽，当年的工匠肯定在里面装了东西调重心。”
阿砚心里一动，果然在凤鸟腹下摸到个暗槽，槽内还残留着些泥土。
她抬头看向墨影，眼里带着感激：
“多谢。”
“我只是不想看机关阁的人输得太难看。”
墨影别过脸，耳根却微微发红，转身回了廊柱旁，手里的铜轴转得更快了。
墨渊看着这一幕，对墨严道：
“给他们备齐材料，库房里的白醋、蜂蜡、细砂，只管让他们用。”
他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后落在阿砚专注的侧脸上，“三日后来此查验，谁的手艺好，谁就担起匠士的担子。”
众人散去后，阿砚抱着青铜凤鸟往土屋走，刚出大殿就撞见石陀。
他怀里抱着捆刚劈好的柴，见阿砚抱着个青铜物件，赶紧放下柴迎上来：
“这是……要修这个？”
“嗯，跟墨云比试，赢了就能成匠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