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观看那些影视剧里,错认恩人的戏码时,她总嗤笑编剧强行降智。
如今亲身经历方才明白,世人总被自己的执念所困。
我们总是轻易相信愿意相信的,却对近在眼前的真相视而不见。
窗外,澹澹春晖漫过琐窗,将花梨木茶席染作一池潋滟金波。
青砖地面浮光跃金,恍若揉碎的星河倾泻其间。
“不过,都过去了。你也无需耿耿于怀。”
她的声音很轻,像晚风拂过竹林。
谈不上原谅与否,岁月早已将那些恩怨冲刷成淡淡的痕迹。
闻言,苏云珩唇角终于浮起一抹释然的弧度。
这已是他敢期许的,最好的结局。
“太子殿下带我看了用太子妃贡献的方子修筑的水泥路。那道路平整如砥砺,坚固胜磐石,实乃利国利民之神物。”
苏云珩的眼中闪烁着难得的光彩。
“我已向太子殿下主动请缨,愿领督路特使之职,走遍九州山河,为天下百姓铺设通途。”
夏樱纤长的睫毛微微抬起,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她比谁都清楚,这浩大工程意味着什么。
勘测险峻山川,协调八方州县,应对豪强阻挠,哪一桩不是耗时费力的苦差。
这一去,没有三五年光阴,怕是回不来的。
站在一旁的逐月在心底叹息:
太子殿下这招着实妙到极致!
明面上知人善任、选贤举能,暗地里却将头号情敌发配得名正言顺!
这醋吃得云淡风轻,手段却如春雨润物细无声。
再看苏世子那斗志昂扬的模样,分明是被殿下忽悠得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只听,苏云珩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意:
“待水泥官道连通大夏每一座城池关隘之日,便是臣回京复命之期。”
他深深望进她眼底:“此去万里,愿太子妃,岁岁安康。”
这既是他选择的报国之路,也是他为自己寻得的救赎之途。
更因为,这是她想做的事。
夏樱颔首,唇边漾开一抹笑意:“好男儿志在四方!以山河为卷,以大道为笔,这条路,确实比困守京城更有作为。”
她执起茶壶,为他斟满最后一盏茶:“往事如风,且随风去。苏云珩,此去山高水长,愿君踏遍山河时,皆有清风拂面,明月照途。”
他双手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茶汤入喉,似玉壶冰心涤荡肺腑,照见灵台一片清明。
“保重。”
“珍重。”
春山凝黛,柳絮沾衣。
纷扬的雪絮掠过二人相望的衣袂,从此前尘往事俱化作眼底的云烟。
虽殊途各赴,却共向同一片海晏河清。
— — —
玉清公主府。
“娘!我真的快要气炸了!夏樱这个贱人,我恨不得撕烂她那副得意的嘴脸!
赵灵云一阵风似的冲进内室,裙摆带倒了案几上的青玉香炉。
“哐当”一声脆响惊得玉清公主猛地抬头。
玉清公主扶着额角,眉心拧成了结。
一日一夜过去,她这怪症竟没有丝毫好转。
从清晨到现在,她已憋了整整半日不敢开口。
毕竟一说话就忍不住又笑又放屁,她自己都受够了!
想起昨日那个信誓旦旦会配置解药的女医,竟在出府后迷晕了两个嬷嬷逃之夭夭,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发生何事?哈哈哈…你不是带着银票去买那电动车吗?”
话音未落,噗噜噜的声响便伴随着异味在室内弥漫开来。
赵灵云被这气味熏得连退三步,嫌弃地捂住鼻子:“娘…你到底吃了什么啊?”
“你!你竟然嫌弃我?”
玉清公主气得浑身发抖,偏偏又控制不住地大笑,“哈哈哈…我今日到现在,就只用了小半碗燕窝羹,连茶水都没敢多喝…哈哈哈…”
她越想越委屈,眼角都沁出泪花。
“女儿不是这个意思。”
赵灵云见状急忙上前,却又在闻到气味时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实在是…罢了罢了,先说正事。”
她强忍着不适,语速飞快:“总共才十辆车,售价一万两。女儿去时早被各府抢购一空。那贱人听说我要,竟坐地起价到十万两!”
“什么?十万两!哈哈哈!”
玉清公主拳头重重砸在紫檀案,“简直欺人太甚!她怎么敢!”
“是啊,我这是回来取银票的!娘,再给我八万两!”
“不能…哈哈哈…不要了吗?”
玉清公主笑得眼泪直流,胸口剧烈起伏。
“那怎么行?我发请柬的时候,可是特意把要驾电动车赴宴的消息都透出去了。到时候若拿不出车,岂不是要让全京城的贵女笑掉大牙?”
她越想越慌:“夏樱那个贱人定会趁机编排,说我们公主府连十万两都拿不出…娘,这口气女儿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可是关乎我们公主府的颜面!”
玉清公主只觉得心在滴血,但想到已答应要让女儿在春日宴上大放异彩,只得颤着手打开紫檀木妆匣。
她仔细数了数里头的银票,声音都发了颤:“只有…五万两了…哈哈哈…我派人去取!”
昨日那边虽紧急送了十万两过来,今早给了女儿一万两购车。
她自己又花了几万两添置首饰衣裳,以及筹备春日宴的东西,转眼就只剩下这些。
“暗卫!”
一道黑影应声而现。
“带着本宫的信物…哈哈哈…去极乐坊支取十万两回来。”
“是!”
暗卫双手接过令牌,身形一闪便消失在门外,那离去的身影竟带着几分仓皇。
公主府外,梧桐树梢。
追风透过监视屏将方才一幕尽收眼底。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随风,压低声音:“我继续盯着公主府,查探蓝汐的线索。你去跟那个暗卫?”
“好!”
随风利落颔首,身影如离弦之箭般掠出树冠,朝着暗卫离去的方向疾追而去。
“娘,您这毒怎么办?要不还是传太医吧!”
赵灵云强忍着呕吐的冲动,问玉清公主。
“不!”
玉清公主当即拒绝:“太医署为皇室看诊,脉案皆要录入典籍...哈哈哈...你是想让满朝文武都知道本宫在屋里又笑又放屁吗?”
她只要想到太医令恭敬地捧着记录“玉清公主失气频频”的奏章呈给夏元帝,就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
“那…娘打算怎么办?过两日就是春日宴了!”
“本宫要去药王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