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村的夏天,热得连知了都懒得叫唤,空气仿佛凝固了,粘稠而闷热。在这种天气里,最好的消遣方式除了躲在空调房里啃西瓜,大概就是——打水仗。
不知是谁先提议的,反正当吴邪和王胖子从仓库里翻出那些陈年水枪、水桶甚至还有洗菜用的破瓢时,一场混战就已经不可避免了。
黑瞎子第一个响应,墨镜都挡不住他眼里兴奋的光,他直接抄起一个最大的红塑料桶,嗷嗷叫着就冲向了院子里的水龙头:“同志们!占领水源高地!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王胖子不甘示弱,拿起一把造型夸张的、号称能射十米远的加压水枪,笨拙地灌着水:“胖爷我今天就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精准打击!什么叫移动炮台!”
吴邪比较务实,选了个中规中矩的长管水枪,但眼神里也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而我们的焦点人物——张海欢,一开始是对这种“幼稚”活动嗤之以鼻的。他正瘫在廊下的竹椅里,拿着把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身上那件真丝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精致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穷奇烙纹,仿佛一位看破红尘、懒得参与俗世纷争的贵公子。
直到——他的目光瞥见了被王胖子随手放在角落的一个“特殊”水枪。
那水枪的造型……极其别致。它是一个硕大的人头造型,塑料材质,涂装粗糙但特征抓得极准——那眉眼,那发型,那严肃中带着点苦大仇深的表情……
这他妈不是张海客吗?!
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才厂家生产的,这“张海客水枪”的设计可谓是煞费苦心(或者说丧心病狂)。它的注水口在头顶(仿佛天灵盖被掀了),而出水口,则遍布这张脸的各个孔洞!
眼睛?能喷水!鼻孔?能喷水!耳朵?疑似能喷!甚至连那张紧抿着的嘴巴,都特么能滋出水柱!
张海欢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折扇也不扇了,贵公子的架子也不要了。他一个鲤鱼打挺从竹椅上弹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将那把“张海客水枪”抢到了手里,掂量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邪恶、兴奋和“这可太好玩了”的灿烂笑容。
“嘿嘿嘿……”他发出一串意义不明的怪笑,迅速给水枪灌满了水。
然后,他猛地举起水枪,对准了院子里暂时还处于观望状态、只是嘴角微抽地看着那把水枪的本体——真正的张海客。
“海客哥!看枪!”
张海欢大吼一声,猛地扣动扳机!
“咻——噗嗤嗤!!”
只见那“张海客水枪”的两个鼻孔里,猛地喷射出两道强劲而滑稽的水柱,精准地、劈头盖脸地滋了真正的张海客一身!
张海客:“!!!!!!”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滋了一脸水,水珠顺着他僵硬的脸颊滑落,滴进衣领。他看着那把还在对自己“流鼻涕”的水枪,又看看那个笑得前仰后合、无比欠揍的弟弟,额头的青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了起来,脸色黑得堪比锅底。
“张!海!欢!”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而张海欢,已经彻底开启了“无论是谁都得挨我枪子儿”的疯狗模式!他才不管本体的怒火,扛着“张海客水枪”,转身就寻找下一个目标!
“下一个是谁?!嗷呜!”他怪叫着,把枪口对准了正在试图给水桶加压的黑瞎子。
“咻——!” 这次是从眼睛里喷水!滋了黑瞎子一脸!
黑瞎子(抹了一把脸):“嘿!欢欢!你不讲武德!搞偷袭!” 他立刻反击,抡起装满水的红桶,一个“力拔山兮气盖世”,泼出去的水像小型海浪般扑向张海欢!
张海欢敏捷地一跳,躲开大部分水花,但裤腿还是湿了。他更兴奋了,一边躲闪一边继续无差别攻击!
“看招!张海客流泪攻击!” (眼睛喷水) “吃我一记!张海客鼻涕射线!”(鼻孔喷水) “终极奥义!张海客口吐芬芳!”(嘴巴喷水)
他扛着那把不断从各个孔洞滋水的“哥哥脸”,在院子里上蹿下跳,如同一个移动的搞笑喷泉,所到之处,水花四溅,笑声(和骂声)不断。
而真正的张海客,站在原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那个用自己的脸到处滋水的混蛋弟弟,只觉得一股邪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那个水枪的设计实在太侮辱人了!太伤风败俗了!太他妈丢人了!
偏偏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地站在屋檐下、试图远离战场的张起灵,也被波及了。黑瞎子那一桶水范围太大,溅了他一身。小哥默默地抬手,弹了弹身上的水珠。
张海欢见状,眼睛更亮了!他猛地冲向张起灵,嘴里喊着:“族长!我来帮你报仇!”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居然一个助跑,灵活地跳了起来!张起灵也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怎么,下意识地伸手一托——张海欢就这么稳稳地坐在了族长的肩膀上!
高人一等!视野极佳!
张海欢(居高临下,得意忘形):“哈哈哈哈!无敌了!看我的加特林式张海客喷水!”
他坐在张起灵的肩膀上,扛着“张海客水枪”,对着冲过来的黑瞎子就是一通乱滋!水从各个孔洞疯狂喷射!
黑瞎子(一边躲一边笑):“我靠!小哥你怎么还给他当坐骑了?!这挂开得太明显了吧!”
张起灵:“……” (面无表情地扛着张海欢,稳如泰山。)
这一幕,再次深深刺痛了张海客的眼睛和心灵。自己的弟弟,坐在族长的肩膀上,用自己的脸,在滋水玩?!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还没从这巨大的视觉冲击和心灵伤害中回过神来,突然——
“哗啦!”
一盆冰凉刺骨的井水,从他侧后方兜头浇下!把他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心凉!
张海客猛地一个激灵,僵硬地转过头。
只见张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那里,手里还拿着一个空了的铝盆,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顺手为之”?
张念一脸无辜的样子,然后说道:“误伤。”
张海客:“…………”
误伤?!这盆水浇得那叫一个精准!那叫一个彻底!连内裤都感觉湿了!
这一刻,所有的委屈、愤怒、羞耻、无奈……如同被这盆冰水彻底激活,汇聚成一股强大的黑化能量!
张海客站在原地,浑身滴着水,眼神从最初的震惊、愤怒,逐渐变得空洞,然后燃起一种“毁灭吧,累了”的诡异火焰。
既然这世界对我如此不公,处处是坑,弟弟是坑,队友是坑,连水枪都是我的脸在坑我……
那就别怪我……拉坨大的了!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院子:那个坐在族长肩上嚣张滋水的弟弟,那个拿着水桶哈哈傻笑的黑瞎子,那两个拿着“高端”水枪却打得毫无章法、见人就射的吴邪和王胖子(胖子还在喊:“天真!左边那只鸡!对!滋它!今晚加餐!”),还有那个“误伤”了自己的张念……
全员恶人!无一幸免!
张海客动了!他没有去找任何水枪水桶,而是猛地转身,冲向了后院——那里有浇菜地用的橡胶水管,接在井水泵上,水压强劲!
他一把抄起那根粗大的黑色橡胶水管,如同扛起了复仇的火箭筒,打开了水泵开关!
“嗡——” 水泵发出沉闷的轰鸣!
“都——给——我——死!!!”
张海客发出了一声压抑已久的、近乎癫狂的怒吼,将水管口对准了院子里所有的人!
“噗——!!!”
一道堪比消防水枪的、粗壮无比、力量惊人的水柱,如同白色的水龙,咆哮着喷射而出!无差别地横扫整个战场!
首当其冲的就是坐在高处、目标最明显的张海欢和张起灵!
“我靠!!”张海欢只来得及骂出半句,就被巨大的水柱直接从张起灵肩膀上冲了下去,“噗通”一声栽进旁边的积水坑里!
张起灵也被水柱冲得一个趔趄,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头发衣服全湿了,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
黑瞎子的水桶直接被水柱冲飞了!他本人也被滋得连连后退,墨镜上都全是水:“哎哟我去!海客兄弟你来真的啊!”
吴邪和王胖子所谓的“高端水枪”在这条水龙面前简直就是玩具!瞬间被滋得抱头鼠窜,嗷嗷直叫:“投降!投降了!海客大哥!自己人!”
院子里的鸡吓得四处乱飞,狗躲在窝里瑟瑟发抖。
张海客彻底杀红了眼,扛着水管子,如同战神附体,追着所有人滋!尤其是那个刚刚从水坑里爬出来、还想去捡“张海客水枪”的张海欢!
“还玩?!还玩我的脸?!我让你玩!”张海客一边滋一边咆哮。
最终,这场混乱无比的水仗,在以张海客为首的绝对武力镇压下,逐渐平息。
场面一片狼藉,所有人都像落汤鸡一样,瘫在地上喘着粗气。
而张海客的怒火,显然还没有完全平息。他扔下水管,目光冷冷地锁定了那个罪魁祸首——正准备偷偷溜回房间的张海欢。
十分钟后。
在吴邪、王胖子、黑瞎子等人(以及疑似围观但没阻止的张起灵)的默默注视下,张海欢被张海客用不知从哪儿找来的麻袋套住了头,然后用晾衣服的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
“喂!张海客!你干嘛!放开我!胜败乃兵家常事!玩不起啊你!”麻袋里传来张海欢闷声闷气的抗议。
张海客一言不发,脸色铁青,直接把人形麻袋扛起来,走到了院子角落那棵最粗的老槐树下。
然后,他把麻袋吊了上去!挂在了一根粗壮的树枝上!晃晃悠悠的!
这还没完!张海客又转身进了屋,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根看起来就很有韧性的细藤条!
(全体围观群众倒吸一口冷气!)
张海客走到晃晃悠悠的麻袋前,举起藤条——
“啪!”
“啊呀!” 麻袋里发出一声痛呼。
“啪!啪!”
“嗷!张海客!你谋杀亲弟啊!”
“还玩不玩我的脸了?!” 张海客一边抽一边问。 “不玩了!不玩了!哥我错了!那水枪我回头就烧了!”
“还坐不坐族长肩膀了?!” “不坐了!再坐我是狗!”(麻袋扭动)
“还滋不滋我了?!” “滋…啊不!不滋了!绝对不滋了!以后我只滋黑瞎子!”
黑瞎子:“???关我屁事!”
藤条炒肉的“啪啪”声和某人的惨叫声在雨村上空回荡了好一会儿才停歇。
终于,张海客打累了,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他把藤条一扔,喘着气看着那个挂在树上、一动不动的麻袋。
他走过去,解开绳子,把麻袋扯了下来。
张海欢从麻袋里滚出来,头发凌乱,衣服皱巴巴,屁股那块明显湿了一小片(不知道是水还是……),脸上倒是没什么伤痕,就是表情龇牙咧嘴,揉着肯定肿了的屁股。
他看了一眼余怒未消的哥哥,又看了看周围一群看热闹的家伙,撇了撇嘴,最后居然嘿嘿地傻笑了一下,小声嘟囔了一句:
“……没关系。” “浅浅的……又活了一天。”
说完,他一瘸一拐地、但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胜利者”姿态,捂着屁股回屋换衣服去了。
留下院子里的众人,面面相觑。
张海客看着弟弟那诡异的背影,突然觉得……心好累。
而雨村的夏日,就在这鸡飞狗跳、水火交融、藤条与麻袋齐飞的日子里,缓缓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