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罗丽娃娃店内,与外界的炼狱景象截然不同,被强大的魔法结界笼罩的空间内,弥漫着一种沉重而压抑的寂静。空气中仿佛凝固着冰霜,窗外传来的不再是寻常的城市噪音,而是隐约可闻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厮杀与爆炸声,如同来自地狱的交响乐。
陈思思、高泰明、莫莎、建鹏、封银沙、齐娜等人,或站或坐,脸色都异常苍白,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对同胞命运的悲痛与不忍,有对仙境法相冷酷手段的敬畏与恐惧,更有一种身处安全地带、目睹末日惨剧却无能为力的巨大无力感。他们紧握着彼此的手,仿佛要从同伴身上汲取一丝温暖与支撑。
舒言站在窗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清秀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只有镜片后那双总是闪烁着睿智光芒的眼眸,此刻显得格外深邃与……冷静。他微微侧头,目光落在身旁紧紧依偎着自己的妻子苏皖沫身上。
苏皖沫似乎完全没有被外界的惨状所影响,反而因为自己刚才那个“绝妙”的提议而显得有些兴奋,小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恶作剧得逞般的红晕,正眨巴着眼睛,透过结界好奇地打量着外面那场因她一句话而彻底失控的“生存竞赛”,仿佛在欣赏一场与她无关的、刺激的实景戏剧。
舒言看着自家妻子这副“没心没肺”、甚至带着点“玩闹”意味的模样,心中不由地轻轻叹了口气。他伸出手,轻轻揽住苏皖沫的肩膀,动作温柔,带着安抚的意味,但内心深处,却正在进行着一场极其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酷的理性分析。
‘小沫……’ 舒言在心中暗道,目光再次扫过窗外那血腥的厮杀,‘还真是……胡闹。’
他清楚地知道,苏皖沫刚才那番关于“唯一火种名额”的宣言,纯粹是……一时兴起的戏言!是她觉得场面“无聊”,想找点“乐子”而随口抛出的、一个裹着致命诱惑的……恶作剧!
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兑现什么“承诺”!甚至可能说完就忘了!
这种行为,在常人看来,简直是残忍至极,是玩弄生命,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然而……
舒言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动,理性思维飞速运转。
‘不过……’ 他继续冷静地分析着,‘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倒也的确算是……无聊的观看中的一种……情怀了。’
他的思维,跳脱了普通人的道德框架,站在了一个更“超然”、更“客观”的视角。
对于高悬于天穹之上的仙境法相们而言,下方人类的挣扎与灭亡,或许真的就像一场……无聊的戏剧。他们拥有无尽的生命与强大的力量,人类的生死存亡,于他们而言,或许真的激不起太多情绪的波澜,顶多算是一种……“观察”与“体验”。
苏皖沫身为默王妃的妹妹,长期生活在仙境,耳濡目染之下,她的思维方式,早已与普通人类迥异。她会觉得“无聊”,会想找点“乐子”来增加“观看体验”,在舒言看来,虽然有些……“孩子气”的残忍,但并非完全不可理解。这或许就是……高等生命对低等生命的一种……近乎本能的漠视与……娱乐心态?
更何况……
舒言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淡的、带着一丝嘲讽意味的弧度。
‘小沫说的,是‘或许’会让那个人成为火种……’
“或许”!
这两个字,用得……妙极了!
“或许”意味着可能,也意味着……不可能!意味着这根本不是一个承诺,而是一个……概率无限趋近于零的……空头支票!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谈不上说话不算话。’ 舒言在心中给出了最终的结论,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逻辑。
因为,她压根就没“说话算话”过!她只是抛出了一个充满诱惑的“可能性”,而下方那些被绝望和贪婪冲昏头脑的人,自己选择了相信,并为此疯狂厮杀。这能怪谁呢?只能怪他们……太蠢,怪他们……在绝境中依旧心存不切实际的幻想!
要怪,就怪这该死的世道,怪他们自己酿成的苦果,怪……制定这场“游戏”规则的、高高在上的“神明”们。
但,绝不会怪到苏皖沫“言而无信”头上。因为,她根本……无信可言。
想通了这些,舒言心中那丝因妻子“胡闹”而产生的一点点不适,也烟消云散了。他轻轻紧了紧揽着苏皖沫的手臂,低声道:“外面危险,别看太久。”
他的语气平静,带着关心,却听不出半分对惨剧的同情或对妻子行为的指责。
苏皖沫闻言,转过头对他甜甜一笑:“知道啦!我就是看看嘛,挺好玩的!” 说完,又兴致勃勃地转过头去“观战”了。
舒言看着她天真烂漫的侧脸,心中一片平静。
这就是他的妻子,仙境的仙子,思维方式与凡人不同。他爱她,便会接受她的全部,包括她这种……在凡人看来近乎“恶魔”的“玩闹”心态。
至于外面的惨剧?
那是人类的劫数,是因果循环。
而他们,能在这结界内安然无恙,已是万幸。
何必,再去操那份无用的闲心呢?
冷静,有时候,是生存下去……最重要的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