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珑宫深处,星辉静谧,静水无波。曼多拉那狼狈逃窜时撕裂的空间裂隙早已彻底弥合,连一丝暗紫色的能量残余都未曾留下,仿佛刚才那场剑拔弩张的对峙从未发生过。然而,空气中弥漫的那股因水之主宰震怒而残留的极致冰寒,以及默身上那尚未完全收敛的、如同深海般磅礴威严的气息,却无声地昭示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并非虚幻。
宫殿内,气氛依旧有些凝滞。苏皖沫拍着胸口,大口喘着气,小脸依旧有些发白,显然还没从曼多拉突然闯入以及姐姐瞬间爆发的“女王模式”中完全回过神来。舒言则已经恢复了冷静,推了推眼镜,目光中带着思索,似乎在分析着曼多拉此次行动的意图与背后的深意。
而默,在确认曼多拉确实已经灰溜溜地逃走之后,周身那凌厉逼人的气势便如同潮水般迅速消退。她转过身,脸上那冰封般的威严瞬间融化,重新变回了那个巧笑倩兮、带着几分狡黠灵动的模样。她先是抬起眼,飞快地瞥了一眼静立身后的水清漓,递过去一个“放心,搞定”的安抚眼神,然后才将目光落回依旧心有余悸的妹妹苏皖沫身上。
看到妹妹那副惊魂未定的可爱样子,默的狐狸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好笑与心疼。她几步走到苏皖沫面前,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带着戏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开口说道:
“怎么样?小沫?”她故意拉长了语调,眨了眨眼睛,“是不是……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吧?”
苏皖沫被姐姐揉着脑袋,感受着那熟悉的安抚,心神稍定,她抬起头,嘟着嘴,带着后怕和满满的不可思议说道:“何止是吓了一跳!简直是魂都快吓飞了好吗!姐姐!你刚才……刚才那个样子……太……太帅了!但是……但是曼多拉她……她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还那么嚣张!”
默听到妹妹的话,嘴角那抹戏谑的笑容微微收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冷意。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是啊……没想到吧?”她重复了一句,但这次的语气,却沉重了许多。
“不单单是你没想到她敢来这里撒野……”默的目光微微抬起,仿佛穿透了水玲珑宫的穹顶,望向了遥远的人类世界,望向了那场……已然落下帷幕的……终极之战。
“恐怕……很多很多人……都没想到……”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嘲讽与无奈。
“在你们叶罗丽战士们……和曼多拉的那场……轰轰烈烈、赌上整个世界命运的……战斗……结束之后……”默一字一顿地说着,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在她……明明已经……失败了……付出了代价……之后……”
“她……”默的狐狸眼中,寒光一闪,“竟然……还是……如此……态度!”
“如此态度”四个字,默说得斩钉截铁,充满了冷冽的意味!
苏皖沫闻言,浑身一震!姐姐的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她心中某个被忽略的角落!
是啊!怎么会……还是如此态度?!
她猛地回想起来!那场决定性的战役!人类世界与叶罗丽仙境的战士们,齐心协力,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最终……击败了曼多拉和她所率领的幕天组织!摧毁了她的野心!打破了她的阴谋!将她从那个妄图吞噬一切的疯狂计划中……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那场战斗之后,曼多拉虽然没有被彻底消灭(仙境法则与某些更深层的原因),但她也确实……收敛了许多!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她退回了她的华严镜宫,似乎……沉寂了下去。
几乎所有参战的人,包括苏皖沫自己,在欢庆胜利之余,内心或多或少都抱着一种天真的期望——也许……经过这次惨痛的教训,曼多拉会真的……反省?会收敛她的野心和恶意?会……有所改变?
毕竟,那是如此惨烈的教训啊!那么多同伴受伤,世界险些毁灭……难道还不足以让一个疯子清醒吗?
可是……
今天曼多拉的表现……
苏皖沫的脑海中,清晰地回放着刚才的一幕幕——
曼多拉那强行撕裂静水湖结界的嚣张!
她那充满嘲讽与恶意的尖锐笑声!
她那肆无忌惮扫视宫殿的傲慢眼神!
她那句“躲在这乌龟壳里卿卿我我”的刻薄话语!
以及最后,被默喝退时,那色厉内荏却依旧不忘撂下狠话的顽固!
这哪里有一丝一毫……反省、收敛、悔改的样子?!
这分明……还是那个……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充满侵略性的……曼多拉!
甚至……因为失败的耻辱,她的恶意中,似乎还掺杂进了一种……更加扭曲的……怨毒?!
“她……她怎么可以这样?!”苏皖沫又气又急,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那场战斗……那么多牺牲……难道……难道对她来说……就一点意义都没有吗?!她怎么就……一点都没变呢?!”
看着妹妹那副信仰受挫、又愤懑不平的模样,默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更多的,是一种早已预料到的……冷静与深沉。
“小沫……”默的声音柔和了下来,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现实感,“你把人性……尤其是像曼多拉这种……偏执到了极致的人……想得太简单了。”
“一场失败……或许能暂时打垮她的力量,摧毁她的计划……”默缓缓说道,目光深邃,“但要想改变一颗……被千年积怨、权力欲望和扭曲认知所彻底腐蚀的心……”
她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沉重:“难……太难了……几乎……是不可能的。”
“对于曼多拉而言……”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场失败,不是让她醒悟的‘教训’,而是……让她更加仇恨的‘耻辱’!”
“她不会认为自己是错的,只会认为……是你们……是整个世界……阻碍了她!辜负了她!”默的话语,一针见血,残酷却真实!
“所以,她今天的出现,她这样的态度……”默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一点也不奇怪!”
“这恰恰说明……”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她……根本……就没有真正服输!”
“她只是在……等待时机!”
“她心中的那团邪火……从未熄灭!反而可能……燃烧得更加扭曲、更加隐蔽、也更加……危险!”
默的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彻底浇醒了还抱有一丝幻想的苏皖沫!
苏皖沫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是啊……姐姐说得对!曼多拉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次失败就洗心革面?狗改不了吃屎!啊呸!这个比喻虽然难听,但……话糙理不糙啊!
舒言在一旁静静地听着,镜片后的目光无比凝重。他推了推眼镜,沉声道:“默姐姐分析得对。曼多拉的行为逻辑,是基于她根深蒂固的偏执认知体系。一次外部事件的冲击,很难从根本上扭转这种体系。我们必须……放弃幻想,提高警惕。”
连一向冷静的舒言都这么说,苏皖沫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感到一阵后怕!如果今天不是姐姐和姐夫在……如果曼多拉是针对她一个人……那后果……
“所以,小沫,”默看着妹妹苍白的脸,语气重新变得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经过今天这件事,你要记住……”
“对于曼多拉……以及像她这样的存在……”默的目光,扫过苏皖沫,也扫过舒言,最终,仿佛穿透虚空,望向了所有可能听到这番话的……战友们。
“永远……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永远……要保持……最高级别的警惕!”
“和平……是打出来的!是守出来的!而不是……靠敌人的‘良心发现’换来的!”
“只要她……贼心不死!”默的眼中,闪过一丝凛冽的寒光,“我们的战斗……就……远未结束!”
最后这句话,如同重锤,狠狠地敲在了苏皖沫和舒言的心上!
是啊!战斗……远未结束!
曼多拉今天的举动,就是最明确的信号!她……依旧是那个巨大的威胁!
苏皖沫用力地握紧了拳头,眼中原本的天真与后怕渐渐被一种坚定的斗志所取代!她看着姐姐,重重地点了点头:“姐姐!我明白了!我再也不会……对她抱有任何幻想了!”
舒言也沉声道:“我们会将今天的情况告知大家,加强戒备。”
默看着重新振作起来的妹妹和沉稳的舒言,欣慰地点了点头。她再次抬头,望向身边始终静默的水清漓。
水清漓冰蓝色的眼眸,淡漠地回望着她,眼中没有任何波澜,但默却能从那极致的冰寒深处,感受到一种……无声的认可与……绝对的……支持。
无论曼多拉如何嚣张,如何贼心不死。
在这静水国度,有他在,便无人能伤她分毫。
而若曼多拉敢将魔爪伸向她在意之人……那么,等待她的,将是水之主宰……彻骨的冰寒与……毁灭。
默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自信而从容的笑容。
曼多拉?不过是个……不甘失败的跳梁小丑罢了。
在真正的绝对力量与守护之心面前,她的所有野心与恶意,都将是……徒劳!
只是,这“远未结束”的战斗,注定将更加隐秘,更加凶险。而他们……早已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