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帮助苏麻喇假死的‘高大黑影太监’,恐怕是八爷胤禩的人!”
戴铎的话像道冰闪电,劈得胤禛浑身僵硬。他扶着书案,指节泛白,指尖冰凉——四十年前,胤禩还是个牙牙学语的稚童,怎么可能主导这种精密阴谋?答案像毒蛇般窜入脑海,让他灵魂战栗:胤禩不是主谋,只是枚棋子!而能操控皇子、掩盖宫闱秘辛、让赫奕家族效死的人,只有那个他敬畏了一辈子的——皇阿玛!
难道从四十年前起,紫禁城就织好了一张巨网?孝懿皇后、温僖贵妃、苏麻喇,甚至他和妻儿,都只是网中挣扎的棋子?巨大的背叛感与寒意淹没了他,他几乎窒息,却在瞬间强迫自己冷静——他不能慌,明玉和孩子还需要他。
“档案确凿吗?”胤禛声音嘶哑,却冷得像冰。
戴铎点头,声音发颤:“反复核对过,那太监手腕有朱砂胎记,和苏麻喇的朱砂痣位置一致!赫奕府残纸上还拼出‘幼主’‘西华门’‘旧约’几个词…”
“够了。”胤禛打断他,“所有证物封存,参与调查的人严令封口,泄密者诛九族!另外,停止追查四十年前旧事,尤其是涉及钟粹宫和乾清宫的。”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无波澜——有些真相,暂时不能碰,也碰不起。
书房只剩胤禛一人。他走到窗边,秋风卷着落叶掠过庭院,阳光斑驳,却暖不透他心底的寒。皇阿玛的身影在脑海中浮现,那个总是深沉莫测的帝王,难道真的是一切阴谋的源头?孝懿皇后的死、温僖贵妃的尸身、苏麻喇的疯狂,都只是为了皇权制衡的牺牲品?
他不敢深想,却又无法不想。指尖触到贴身的锦袋,里面是先帝遗诏的残片——这枚碎片,是破局的钥匙,还是引他入深渊的诱饵?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是明玉。她端着一碗参汤,走到他身边,轻声道:“王爷,喝碗参汤暖暖身子吧。”她没问发生了什么,只是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她懂他的沉默,也懂他的压力。
胤禛转身,看着她苍白却温柔的脸,心中的冰湖终于有了丝暖意。“陪我去看看孩子。”他接过参汤,一饮而尽。
暖阁里,弘晖正抓着布偶咿呀学语,昭华则安静地躺着,乌眸亮晶晶的,像极了孝懿皇后的温柔。胤禛坐在榻边,指尖抚过弘晖酷似康熙的额头,又轻轻碰了碰昭华的小脸——这两个孩子,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铠甲。“玉儿,”他轻声说,“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会护着你们。”
明玉点头,靠在他肩上:“我信你。”
次日,康熙召胤禛去御花园澄瑞亭。秋阳正好,锦鲤在池中争食,康熙拿着鱼食,递给胤禛一半,语气随意:“弘晖甚好,肖祖承运,等他再大些,就让上书房师傅提前开蒙。”
胤禛心中警铃骤响,躬身道:“皇阿玛隆恩,只是孩子尚小,恐担不起重望。”
“朕的孙子,担得起。”康熙摆摆手,话锋一转,“对了,老八递了折子,说赫奕一案牵连广,求朕从轻发落,朕准了。”
赫奕从轻发落?胤禛的心脏猛地一沉!赫奕是连接旧案与阴谋的关键,皇阿玛却轻轻放过——这是警告,也是暗示:别再查了,平衡不能破。
“儿臣无异议,皇阿玛圣心独断。”他垂眸,掩去眼底的惊涛。
康熙忽然指向池中一条金龙鱼:“老四,你看这鱼,弱肉强食才显生机,可若一条鱼吞了所有,池水就死了。为君之道,在于平衡,在于让每一条鱼,都在朕的掌控之下。”
这话赤裸得几乎不加掩饰——无论你知道什么,拥有什么,都必须在朕的规则里走。胤禛后背沁出冷汗,躬身道:“儿臣谨记教诲。”
离开御花园,胤禛只觉得秋阳也带着寒意。他召来邬先生,隐去关键,只说皇阿玛意在平衡。
邬先生捻须沉吟:“王爷,眼下敌强我弱,唯有潜龙在渊。暂避锋芒,暗中积蓄军中与财权力量,遗诏残片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动。”
胤禛点头,吩咐戴铎将粘杆处转入地下,又让胤祥加强京畿防务,胤禟管控财路——他要在沉默中,悄悄筑起自己的壁垒。
日子看似平静,明玉的身体渐渐好转,灵泉虽未完全恢复,却足够滋养母子三人。弘晖越来越聪慧,昭华也愈发可爱,德妃几乎日日来王府,抱着孙儿不肯撒手。可胤禛知道,平静是暂时的,他腕间的龙纹时常隐痛,提醒着他未散的危机。
直到这日,苏培盛送来一封没有落款的拜帖。帖上只有一行字:“今夜子时,潭柘寺后山竹林,故人邀王爷一见,事关四十年前西华门旧案与殿下真正想知道的一切。”落款处,画着一朵金色莲花——不是苏麻喇的黑莲,是纯净的金色!
胤禛的指尖骤然收紧,拜帖边缘被捏得发皱。金色莲花?故人?是谁还知晓西华门旧案?是陷阱,还是破局的关键?
他走到窗边,夜风吹起他的衣袍。今夜子时,潭柘寺后山。命运的齿轮,似乎又开始转动,发出冰冷的咯吱声——去,还是不去?他看着暖阁的方向,那里有他的妻儿,也有他必须守护的未来。最终,他眼底闪过一丝决绝:有些真相,终究要面对;有些局,也该破了。
胤禛叫来戴铎,低声吩咐:“备车,今夜子时,去潭柘寺后山。另外,调十名最精锐的粘杆处好手,乔装成百姓,暗中跟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许现身。再备上雷击木令牌和朱砂符,以防不测。”
戴铎躬身应下,眼中满是担忧:“主子,此去凶险,要不要再考虑?”
胤禛摇头,指尖抚过贴身的锦袋——里面是遗诏残片,也是他最后的底气。“有些故人,该见;有些真相,也该知道了。”
夜渐深,月色透过窗棂,洒在胤禛冷峻的脸上。潭柘寺后山的竹林里,等着他的,会是解开四十年旧案的钥匙,还是又一场精心布置的杀局?那朵金色莲花,究竟代表着友,还是敌?而皇阿玛,是否早已知晓这一切,正冷眼旁观着他的选择?
所有的疑问,都将在今夜的竹林里,揭开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