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把富察府裹得严严实实,连巡夜的灯笼都只敢在廊下晃,光怯生生的,照不透墙角的阴影。胤禛的玄色披风扫过青石砖,没发出半点声响——他避开了所有巡夜的仆役,像道风似的掠到明玉的院落外。
窗纸里映着月光,隐约能看见榻上那抹纤细的身影。他站在廊下,腕间的龙纹温温热,是明玉平稳的呼吸。连日的紧绷在这一刻松了些,他抬起手,指尖快碰到窗棂时,屋内突然传来一声闷哼,轻得像被捂住了嘴,却刺得他心尖一紧。
“玉儿!”
龙纹瞬间烫得像烙铁,带着撕心裂肺的悸痛。胤禛再也顾不得克制,右腿狠狠踹向房门,“轰”的一声,门板碎成木屑,飞溅的木片擦过他的手臂,他却浑然不觉。
屋内的景象让他目眦欲裂——明玉跌在地毯上,寝衣领口裂了道口子,颈侧一道血痕正渗着血,脸色白得像纸。一个黑衣刺客扑在她身前,短匕淬着幽蓝的光,直刺她心口!
“找死!”胤禛的声音裹着杀意,袖中一枚磨得锋利的铜钱飞射而出,“噗”地嵌进刺客的腕骨。刺客痛呼一声,匕首脱手,“铛啷”掉在明玉手边。
这一滞,足够胤禛扑上前。他的拳头带着劲风砸向刺客太阳穴,对方却狠,竟后仰避开,左手往腰间摸——是要掏暗器!胤禛变拳为爪,扣向他咽喉,另一只手去抓他的手腕。
刺客眼露疯狂,竟不躲,任由胤禛的手扣过来,被废的右手却甩出几点乌光,直直射向明玉!是毒针!
“玉儿小心!”胤禛猛地收回手,玄色披风像巨翼般卷过去,“嗤嗤”几声,毒针洞穿披风,钉进屏风。可就是这一瞬,刺客掏出个黑球砸在地上,浓烟“砰”地爆开,呛得人睁不开眼。
“咳咳!”胤禛屏住气,摸黑扑向明玉倒地的位置,指尖碰到她冰凉的手臂时,才松了口气,赶紧把她护在怀里。
“妹妹!”明轩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带着急火,他提着剑冲进来,看到明玉颈侧的血,眼睛瞬间红了,“谁干的?!”
陈嬷嬷也带着健妇冲进来,烟雾还没散,她就摸到明玉身边,手指按在伤口上,脸色骤变:“是‘黑线蛇’的毒!快拿我的药箱!” 她掏出银针,飞快地在明玉颈侧扎了几针放血,又敷上黑色的解毒药膏,动作麻利得不像个老人。
明玉咬着唇,没吭声,只是身体微微抖——不是怕,是疼。她的目光落在胤禛的背影上,他正盯着那扇被撞开的窗,玄色披风上还留着毒针的小洞,边缘沾着血。
“刺客跑了,但留下了线索。”胤禛转身,指了指窗台,“半个带泥的脚印,还有片深蓝色粗布碎片。” 他看向明轩,声音冷得像冰,“封锁所有下房,搜穿深蓝色粗布衣衫的下人,尤其是身上有伤的,发现就扣住!”
明轩攥着剑,转身就走:“我这就去!”
陈嬷嬷敷完药,用细棉布裹住明玉的颈侧,叹了口气:“伤口不深,但毒烈,得养几天,可能会留疤。”
胤禛的指节攥得发白,佛珠在掌心硌出印子——对要大婚的女子来说,颈上留疤,刺客的心太毒了。
屋内的人都退了,只剩胤禛和明玉。他蹲在榻前,目光落在那圈白布上,声音沙哑:“还疼吗?”
明玉摇头,伸手覆上他的手背,指尖冰凉:“不疼了,多谢王爷。” 若不是他那枚铜钱,那把匕首早刺进心口了。
胤禛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裹着她:“是爷来晚了。” 他早该想到,惠妃倒了,还有乌拉那拉氏的人,或是八爷党的余孽,绝不会善罢甘休。
“王爷不必自责。”明玉的眼神很亮,“刺客是死士,一击必杀,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胤禛俯身,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低,却带着斩钉截铁的狠:“大婚之前,我必让富察府成铁桶!再有人敢来,我定让他挫骨扬灰!”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
明玉的心颤了颤,握紧了他的手。窗外的月光透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腕间的龙纹和灵泉的气息悄悄呼应,像道无形的屏障。
富察府后园的柴房里,一个穿深蓝色粗布短褂的杂役靠在墙上,左手腕还在流血——是被胤禛的铜钱伤的。他听见外面明轩带人搜查的声音越来越近,眼中闪过绝望的狠劲。
他掏出个骨笛,凑到嘴边,吹了声短促的哨音,像夜枭的哀鸣,刚传出就被风吹散了。做完这个,他瘫在地上,眼神死灰——他知道,自己跑不了了。
而富察府高墙外,两条街外的民居屋顶上,一个黑衣人正盯着这边。听到哨音,他眼睛亮了亮,转身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屋脊的阴影里,方向赫然是雍亲王府。
胤禛还在明玉的屋内,没察觉到远处的动静。他看着明玉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才起身走到窗边。夜风灌进来,吹起他的披风,他的目光扫过院外的阴影,眼底的寒意更浓——刺客背后的人,竟还敢往王府方向传信,这场危险,远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