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坂屋那间豪华套房里,茶香和点心的甜腻气息还在空气中浮动。
派蒙已经吃饱喝足,四仰八叉地躺在软乎乎的榻榻米上,满足地拍着小肚皮。
荧则坐在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那些如同幽灵般来回巡视的幕府军武士。
火把的光亮,在黑暗中拉长他们扭曲的影子,更添了几分肃杀。离岛的夜晚,比白天更加沉闷,更加死寂。
“唉……”派蒙翻了个身,小脸皱成一团,“虽然住得舒服,吃的也好……但这里的气氛,还是好奇怪啊,感觉空气都是苦的。”
荧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
“咻——!”
一声尖锐的、带着明显欢脱气息的破空声,再一次划破了夜空。
紧接着,“嘭!”
一朵巨大的、绚烂到夺目的紫色烟花,在离岛另一侧的夜空,轰然绽放!
那光芒,比之前那一朵更加盛大,更加璀璨。
紫色的光晕如同梦幻的纱幔,瞬间铺满了小半个天空,将远处离岛的轮廓,都映照得清晰无比。
“哇!又有烟花!”派蒙瞬间从榻榻米上弹了起来,小脸贴在窗户上,眼睛瞪得溜圆,“好漂亮!比刚才那朵还大!”
荧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吸引。
在这片被“永恒”和“眼狩令”压得喘不过气的土地上,这接二连三的烟花,就像是在死气沉沉的潭水里,投入了两颗明亮的石子。
“去看看?”林风放下手中的茶杯,脸上也带着一丝好奇。
“去!当然去!”派蒙第一个响应,“说不定是什么庆典呢!”
荧也点了点头。她也想看看,在这座岛屿的角落里,究竟是谁,还有心情释放如此耀眼的光芒。
三人离开松坂屋,平田派来的几个武士远远地跟着,像是尽职尽责的保镖,又像是甩不掉的尾巴。林风懒得理会他们,循着烟花绽放的方向走去。
越往前走,街道越是偏僻,两旁的店铺也越发破败。巡逻的武士也少了,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似乎也淡了一些。
空气中,隐隐飘来一丝硫磺燃烧后的独特气味。
转过一个堆满废弃木箱的街角,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小小的、靠近海边的废弃码头空地。
空地中央,一群孩子正围成一个圈,仰着小脑袋,发出阵阵稚嫩而兴奋的欢呼。
“哇——!是金鱼!金鱼飞上天啦!”
“好漂亮!”
“宵宫姐姐!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而被孩子们簇拥着的,是一个如同火焰般耀眼的少女。
她有着一头蓬松的、如同跳跃火焰般的橙色短发,在烟花的映照下,仿佛真的在燃烧。发梢被一根简单的红色缎带束起,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穿着一身稻妻风格的改良劲装,露出纤细有力的腰肢和手臂。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脸上那大大咧咧、仿佛能融化一切阴霾的笑容,还有笑起来时,嘴角露出的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她,就是长野原宵宫。
此刻,她正拿着一根长长的、冒着火星的香,对准了地上一个圆筒状的烟花。
“看好了!这次可是大家伙!”宵宫的声音清脆响亮,带着一股子天生的热情和活力。
她不是那种优雅地点燃引线,然后退后几步欣赏的类型。
只见她像个顽皮的男孩子一样,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香头凑近引线。
“嗤——”
引线被点燃,火星四溅。
宵宫立刻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向后跳开一大步,同时双手飞快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咧开嘴,露出标志性的小虎牙,发出一阵爽朗至极的大笑。
“哈哈哈哈!要炸啦!”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
“咻——嘭!”
一道赤红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在半空中轰然炸开!
这一次,绽放出的,不再是一朵花,而是一条巨大无比、活灵活现的火焰金鱼!那金鱼有着长长的尾鳍,在空中优雅地摆动着,周身还环绕着点点金色的火星,如同在水中游弋时带起的水泡,美轮美奂,栩栩如生!
“哇——!”孩子们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欢呼,小手拍得通红。
就连荧和派蒙,也被这纯粹的热烈和欢快所感染。荧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派蒙更是激动地在空中直打转,指着宵宫大喊:“哇!林风!荧!你们快看!她笑得好开心啊!像个小太阳!”
林风站在空地边缘的阴影里,看着那个在烟花的光芒中,笑得毫无阴霾的少女。
她的笑声,她的热情,她制造出的短暂而绚烂的光明,就像是这片死寂岛屿上,唯一一团还在燃烧的火焰。
在这片被“永恒”冻结的土地上,她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如此耀眼夺目。
一轮烟花放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宵宫叉着腰,对着意犹未尽的孩子们,用她那特有的大嗓门喊道:“好啦好啦!今天的‘长野原烟花限定放送会’到此结束!都给我乖乖回家睡觉去!再不回去,小心被巡逻的武士抓走哦!”
她故意做出吓唬人的鬼脸,但孩子们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
“宵宫姐姐明天还来吗?”
“明天我要看那个会转圈的大风车!”
“我要看那个会‘砰砰砰’炸开的大西瓜!”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提着要求。
“来!当然来!”宵宫拍着胸脯保证,“只要你们乖乖的,姐姐保证天天有烟花看!快回去吧!”
孩子们这才依依不舍地散去,小跑着消失在了黑暗的巷道里。
热闹的空地,瞬间安静下来。
宵宫弯腰,开始收拾地上散落的烟花筒和香头。
就在这时,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地直起身,一转头。
正好,对上了林风那双含着笑意、正静静看着她的眼睛。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宵宫愣了一下,那双如同琥珀般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随即,她脸上那灿烂的笑容又回来了,嘴角的小虎牙也重新露了出来。
她大大咧咧地叉着腰,对着林风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声音清脆,带着一丝狡黠和理直气壮:
“喂!那边的外乡人!”
“偷看女孩子放烟花,可是要收费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