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听芙住的是最大的那间卧室，也就是主卧。
这是裴青序有意安排的，还和江家人说，宽敞明亮的环境会让江听芙心情放松些。
洗了澡。
母女俩一起躺在床上。
江听芙蛄蛹蛄蛹就钻去了温舒怀里，她动了几下，调整着姿势。
刚安分下来没一会，她又动起来了，在温舒怀里像条滑不溜手的泥鳅。
“芙芙，”温舒哭笑不得，“躺好没有呀？”
江听芙换了好几个位置，都觉得差点意思，最后只好靠在温舒肩头：“妈妈，我觉得你变小了。”
温舒笑她：“傻瓜，是芙芙长大了。”
江听芙不说话。
过了会儿，温舒翻身抱住她：“不过妈妈还是觉得芙芙小小的，像只小猫。”
江听芙小声嘟囔：“又说是小乌龟……”
她一说。
温舒又想起刚刚的事。
她笑着打趣：“不是小乌龟那刚刚人家要走的时候不肯抬头？难不成是舍不得人家走？”
“哪有！”江听芙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妈妈乱说话！”
“妈妈可没乱说。”
温舒是过来人，也是旁观者。
看事物的角度会比江听芙清晰许多，有些当事人自己都没发觉的东西，她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芙芙，在跟青序谈恋爱？”温舒突然问。
她的问题像惊天大雷，把江听芙劈得支棱了。
江听芙像是应激炸毛的小猫，额前的碎发都跟着她坐起的姿势竖起：“妈妈你在说什么呢？！”
温舒淡定地看着她：“妈妈就是好奇，问问而已。”
温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问。
可她看着两人之间磁场就是和当初结婚的时候不一样。
譬如从前裴青序只会喊“听芙”，不疏远，但也不算太热络。
如今他一口一个“芙芙”，叫得比她这个当妈的还温柔。
要走的时候也是。
两人都舍不得，温舒坐在那都有股错觉，觉得她们是不是回来早了，应该在梧镇多待几天的。
待个一年半载，说不定回来的时候外孙都有了……
房间里关了灯。
看不见江听芙一路蔓延到脖子的红晕。
她深呼吸着，情绪肉眼可见的激动：“妈妈就不应该问。”
“为什么呀？”
“我、他……”江听芙支支吾吾，“我跟他是前夫妻关系，怎么可能谈恋爱？”
温舒反问她：“怎么不能谈？芙芙和他结婚的时候连恋爱都没谈过呢，婚前也没有感情，现在谈也行……”
“不行！”
“……”
哪有离了婚再谈恋爱的。
而且……
裴青序身边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情，她不喜欢。
她才不要跟他谈恋爱。
不用开灯，温舒也能想象得出来她现在的表情，肯定是气鼓鼓的。
“好啦好啦，没谈没谈。”温舒起身抱着“硬邦邦”的人躺下。
须臾，温舒叹了口气。
“妈妈虽然不知道芙芙当初为什么坚持要离婚，但妈妈觉得，芙芙肯定是受委屈了，所以妈妈支持芙芙。”
“但芙芙当初太年轻，可能有些冲动，如果现在还是觉得他这个人好，还是想再试试，妈妈也会支持芙芙。”
江听芙觉得自己的眼睛想尿尿了。
“妈妈……”
温舒一下一下抚在她的背脊：“芙芙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只要是芙芙想做的，爸爸妈妈都会一直站在芙芙这边的。”
－
蚀光包厢。
裴青序睡不着，挨个打电话把左珩几人叫了出来。
贺霄先到的，他一开门险些以为包厢里没人，眯起眼睛扫了一圈，才看见几乎要与昏暗融为一体的裴青序。
他啪啪几下开灯：“你怎么不开灯啊？”
裴青序没回应他。
贺霄又自顾自地说着：“我就知道我肯定比他们俩快，因为我是自己睡的，跟他们这种学不会自己睡觉的人不一样。”
学不会自己睡觉的裴某扫了他一记眼刀。
贺霄神经大条，丝毫没察觉到。
他坐到裴青序身旁，给自己倒了杯酒。
左珩和万莫霆一前一后到的，两人丝毫没有大晚上被叫出来的不耐，反倒是一个赛一个清爽。
散发着一股吃饱喝足后的慵懒。
贺霄莫名一股火，偏头看向裴青序：“阿序，你就不应该把这俩叫出来，这只有我跟你同病相怜。”
“同病相怜？你什么时候离婚了？”左珩笑问他。
万莫霆点了杯果汁：“你应该问他什么时候结婚了。”
左珩：“你喝果汁？”
万莫霆：“喝酒有味，香香最近心情不好。”
左珩：“那给我也点一杯吧。”
贺霄的怨气快赶上裴某了：“喝果汁滚回家喝，能不能考虑一下我跟阿序的感受，我都分手了！”
左珩和万莫霆沉默了会：“那果汁给你俩喝。”
从进来就沉默到现在的裴青序开口了：“我不要。”
“……”
万莫霆思索片刻，终于知道问题所在：“今天是不是……江家人回来了？”
包厢里静谧下来。
贺霄同情地拍上裴青序的肩膀：“阿序，我懂你的感受，但没办法，咱是男人，人家要走就要大大方方放手……”
裴青序面无表情推开他的手：“你不懂。”
“……”
是。
他没离过婚，他不懂。
“我这不是安慰你吗？”贺霄无语，“而且我也失恋了呀。”
裴青序掀起垂下的眼皮，眸中神色交错，有落寞、忧郁……好像还有些隐约的……
荡漾？
两种冲突复杂的情绪在他眼中交错。
他抿了口酒，冰凉的液体在喉间滑过：“我没失恋。”
三人静默无言，齐齐看着他：“？”
“我好像，谈恋爱了。”
“……”
贺霄：“谁？”
左珩：“谈什么？”
万莫霆：“跟谁谈？”
裴青序的话如同滚沸的油锅里掉进几滴开水，瞬间沸腾起来，冒出滚滚浓烟和噼里啪啦的油点子。
贺霄三人就是那油点子。
几人终于反应过来，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咒骂声已经响起，在包厢里此起彼伏。
贺霄反应最大，就差没跳桌子上了：“草！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强迫人家了？你还有没有良心啊，趁虚而入这种事你也做？”
左珩和万莫霆冷眼看着，一致赞同贺霄的话。
左珩头一回对他露出嫌弃的表情：“而且你跟听芙妹妹都是结过婚的人，用谈恋爱这几个字掩盖你的罪行合适吗？”
“我跟她不能谈？”裴青序抬头看他。
默了默，他继续说：“结婚的时候我跟芙芙没有感情，我们之间也没有任何亲密接触的行为。”
所以，用谈恋爱很合适。
万莫霆：“……你指的亲密接触是那种？”
此话一出。
三人鄙夷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古怪。
“你们分房睡？”
裴青序摇头：“没分。”
“那夫妻义务……？”
裴青序继续摇头。
“那什么早安吻、晚安吻……？”
裴青序挑了挑眉，像是才知道还有“早安吻”这一说，眼神微微诧异：“也没有。”
“那你……”
“以前就牵过手，”刚说完，裴青序像是想到什么，嘴角露出一抹笑，“但这两天，我跟芙芙感情好了很多，也比之前亲密了，不止牵手。”
左珩摇头叹气：“这不是趁虚而入是什么？”
“谈恋爱而已，”贺霄扎他心窝，“人家又没说跟你复婚。”
万莫霆咂摸不太对劲：“这是真谈了吗？我怎么觉得……”
算了。
兄弟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