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鉴晚宴后的第二天，阳光透过酒店窗帘的缝隙洒在我脸上。睁开眼，还有一种不真实感——昨晚居然真的在那种高大上的场合撑下来了，还因祸得福拿到了西湖市集的邀请！
“薇薇姐！快起来！省城一日游攻略我都做好了！”苏琪活力满满的声音从旁边床传来。她早就洗漱完毕，正对着手机屏幕指指点点，那兴奋劲儿比拿到冠军还足。
我揉着眼睛凑过去一看，好家伙！密密麻麻的备忘录，全是省城有名的、无名的、老字号的、网红的美食打卡点！从清晨的早点铺到深夜的烧烤摊，安排得明明白白。
“你这是要用一天时间吃垮省城啊？”我哭笑不得。
“人生得意须尽欢嘛！”苏琪理直气壮，“再说了，咱们可是职业厨师！考察市场，学习同行，汲取灵感，这不是正经事吗？”
我竟无言以对。
洗漱完毕，下楼吃早餐。刚走进餐厅，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默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黑咖啡和一份几乎没动过的西式早餐，正低头看着手机。晨光勾勒出他清瘦的侧影和微蹙的眉头，看起来……有点孤独。
苏琪立刻用胳膊肘捅我，挤眉弄眼，用气声说：“机会来了薇薇姐！快去发出共进早餐的邀请！不对，是共赴‘考察市场’的伟大征程！”
我被她推得一个趔趄，硬着头皮走过去：“陈先生，早啊。”
陈默抬起头，看到是我们，眉头稍微舒展了一点：“早。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挺好的！”苏琪抢答，一把将我按在陈默对面的椅子上，“陈老师，您就吃这个啊？太没营养了！正好，我和薇薇姐打算今天去省城各大美食点‘考察学习’，您要不要一起？给我们当个向导也行啊！您肯定对哪里好吃门儿清！”
陈默看了一眼盘子里冰冷的培根和硬邦邦的炒蛋，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嫌弃，再看向我们俩期待的目光，他犹豫了一下，居然点了点头：“可以。正好我今天没事。”
“耶！太棒了！苏琪兴奋的喊道。”
于是，奇怪的省城美食一日游三人组，正式成立！
第一站，是藏在老城区巷子里的一家早点铺。只见门口排着长队，空气里弥漫着油条、豆浆、糍饭糕的混合香气。
“这家油条酥脆，豆浆是石磨的，豆香味很浓。”陈默言简意赅地介绍，熟练地过去排队。
我和苏琪像两个小跟班，赶紧跟上。铺子里没地方了，最后我们捧着热乎乎的豆浆和刚出锅的油条，站在路边毫无形象地啃。酥脆的油条泡进浓香的豆浆里，一口下去，幸福感爆棚！
陈默吃东西依旧很安静，但速度不慢，看来是真心觉得不错。
“哇！陈老师，您也太会找地方了吧！”苏琪嘴巴塞得鼓鼓的，还不忘拍着马屁。
陈默推了推眼镜，淡淡地说：“基本功课而已。”
接下来，在他的带领下，我们穿梭在省城的大街小巷。从烟火气十足的菜市场小吃，到需要提前预约的私房菜馆；从一碗地道的片儿川，到一块造型别致的法式甜点……
陈默简直是一部行走的美食百科全书！他对每一家店的历史、特色、甚至老板的脾气都了如指掌，点评起来依旧毒舌，但总能精准地指出最值得品尝的那一样。
“这家葱包烩，面皮太厚，但甜面酱是自己熬的，值得一试。”
“这个定胜糕，颜色用的不对，但里面的豆沙馅磨得极细，功夫到了。”
“这杯手冲咖啡，豆子烘焙过度，但奶泡打得绵密，拉花手艺尚可。”
我和苏琪跟在他后面，一路走一路吃，肚子都快撑破了，苏琪的笔记本上也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灵感和小贴士。
我发现，一旦脱离正式场合，陈默虽然话还是不多，但那种疏离感减少了很多。尤其是在面对真正好吃的食物时，他的眼睛会微微发亮，甚至会难得地流露出一点……孩子气的满足？
比如，在吃到一家老字号卖的猫耳朵时，他因为太烫而微微哈气的样子；又比如，在尝到一款极其合他口味的龙井茶酥时，他轻轻点头，嘴角那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这些细微的表情，都被我悄悄看在了眼里。
中午，陈默带我们去了一家以做“宋嫂鱼羹”出名的餐厅。羹汤鲜美醇厚，果然名不虚传。
吃饭间隙，苏琪借口去洗手间，溜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还一脸神秘兮兮的。
下午的行程，画风开始有点不对。
陈默似乎格外关注各种“醋”的应用。从饺子店的陈醋、面馆的香醋，到甜品店里用果醋做的创意料理……他都会特意点来尝一尝，然后若有所思地看我一眼。
我被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问：“陈先生，您今天……跟醋杠上了？”
陈默放下手里那杯梅子醋饮料，语气平静无波：“嗯…，首先，以后别叫我陈先生了，就叫我陈默吧，其次我只是觉得，在某些特定菜品的酸味层次构建上，还有很大的探索空间。比如某些人的醋溜白菜。”
我：“……”又来了！又在鞭尸我的醋溜白菜！这坎儿过不去了是吧！不过，他让我叫他陈默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苏琪在一旁捂嘴偷笑，然后突然指着前面一家店：“哇！那家芝士瀑布汉堡看起来好诱人！陈老师，薇薇姐，我们去尝尝吧！”
那是一家装修很潮的美式汉堡店，和我们今天吃的传统美食格格不入。
陈默看着那厚厚的芝士和牛肉饼，眉头皱了一下，显然这不是他的菜。
我却有点被勾起了兴趣，毕竟在巴黎待过，对这种高热量的快乐还是有点怀念。
“好啊好啊！”我点头。
陈默看着我们俩，没反对。
于是我们进去点了招牌汉堡。果然，芝士浓郁，肉饼多汁，吃得我满手都是，无比满足。
一抬头，却发现陈默面前那个汉堡，只非常克制地咬了一小口，然后就一直在喝苏打水。
“陈老师，您不喜欢吗？”我问。
陈默拿起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热量过高，油脂搭配不合理，掩盖了食材本身的味道。不过……”他顿了顿，看向我嘴角沾到的一点芝士，眼神似乎停顿了零点一秒，“偶尔尝试一下，也算一种体验。”
他的目光移开得很快，但我还是莫名觉得脸上有点烫，赶紧也拿起纸巾擦嘴。
苏琪看着我们，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猫。
傍晚，华灯初上。陈默带我们去了本地美食家圈子里很有名的一家小酒吧，据说这里的下酒菜是一绝。
氛围很好，音乐舒缓。我们点了几个小菜，一杯低酒精的特调饮品。
也许是气氛使然，也许是走了一天累了，话匣子就慢慢打开了。我从省城的美食，聊到青川镇的山水，一会儿又吐槽了老林的脾……
陈默大多时候安静地听着，偶尔会插一句精准的点评或提问。他也难得地分享了一点他四处探店的见闻，虽然语气还是那么平铺直叙，但内容很有趣
苏琪则在一旁疯狂助攻，一会儿说“薇薇姐那时候可惨了”，一会儿又说“陈老师您不知道，薇薇姐可佩服您的舌头了”……
我使劲在桌子底下踩她的脚，她却笑得越发猖狂。
就在这时，旁边一桌的几个年轻人似乎认出了陈默，兴奋地过来打招呼，一口一个“陈老师”，又是求合影又是请教问题。
陈默虽然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但应对得很得体。
这其中有个打扮很时尚的女孩，看陈默的眼神格外热烈，问题也特别多，身体语言不自觉地就往他那边靠，还搂着陈默的胳膊合影。
不知怎么的，我心里突然有点不太舒服，就像喝了一口没搅开的蜂蜜柚子茶，甜里带着点涩。
我下意识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饮料。
苏琪凑到我耳边，用气声贼兮兮地说：“哇哦~薇薇姐，有人在公开撩你的‘味觉指南针’哦~厄~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醋味儿~”
我一听差点把饮料喷出来，狠狠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嘴上这么说，其实我心里那点不自在，被她一句话点得明明白白的。
过了好一会儿，那几位粉丝终于走了，陈默重新坐下，似乎轻轻松了口气。
这时天色已晚，我们准备回酒店。
走在霓虹闪烁的街上，晚风轻柔。苏琪故意落后几步，拿着手机假装拍夜景。
我和陈默并排走着，一时无话，气氛有点微妙的安静。
“今天……谢谢你啊陈…默…”我率先打破沉默，“带我们吃了这么多好吃的，长了这么多见识。”
“不客气。”他声音低沉，“你们很有潜力，多看看是好事。”
又是这种前辈提点后辈的语气……我心里那点莫名的情绪又冒了出来。
快到酒店门口时，陈默忽然停下脚步，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玻璃瓶，递给我。
“这是什么？”我接过来，借着路灯一看，是一瓶色泽深沉的醋，标签是手写的意大利文。
“巴萨米克醋，传统工艺酿造的，酸味层次很丰富。”他语气依旧平淡，“偶尔试试不同的酸味来源，或许对你有启发。不算好醋，但比你们店里那瓶强。”
我握着那瓶冰凉的小醋瓶，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他……他居然一直记得我店里那醋！还特意给我找来了这个？
所以今天他一路关注各种醋，是因为这个？
我看着他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清晰的侧脸，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谢谢……”我小声说，感觉脸颊有点发热。
“嗯。”他应了一声，移开目光，“走了。”
说完，他转身走进了酒店，背影依旧挺拔清冷。
我站在原地，握着那瓶醋，心里乱糟糟的，又有点甜丝丝的。
苏琪这才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一把抢过醋瓶，对着灯光仔细看，发出夸张的惊叹：“哇喔~！定情信物都送上了？还是意大利进口的！陈老师可以啊！外表冷冰冰，内心还挺浪漫嘛！”
“瞎说什么！”我抢回醋瓶，作势要打她，“赶紧回去睡觉！明天还要赶火车呢！”
这一天的省城之旅，吃得满足，玩得开心，而我和陈默之间那层看不见的窗户纸……似乎，真的只剩下薄薄一层了。
而这一切，少不了我们粉毛……哦不，黑发助攻王苏琪同志的巨大贡献！
好的，收到指令！窗户纸捅破行动，现在开始！让我们的助攻王苏琪闪亮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