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狭小的宿舍里,气氛冰冷得令人窒息。
白清明洗了点水果放在桌子上,红色的枣子甜脆可口,却没人动一下。
“哥,你尝尝。我们本地的枣。”白清明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讨好。
金策川局促不安,他拿了个枣,却没有放在嘴里,而是反复错摸着:“好。你不是在上海吗?怎么来东北了?”
“公司派我来做市场支持。你咋还改名了?你爸为啥要给你改名啊?”白清明不解。
“不知道。搬走就改了。你在这边挺好的?从上海到这边适应吗?”金策川似乎不想提自己的生活,反而对弟弟的情况很关心。
“刚开始不适应,太冷了。这都来半年多了,这边吃得挺好的,人也挺好的。咱妈也挺好的,现在都退休了。最近报了个插花课,学了以后想开花店呢!”
白清明从见着他哥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了,他哥心里有事。
其实想来也是,他爸当时几乎是入赘跟他妈结婚的,离婚时候自然也是净身出户。这些年必然过得不太好。
“哦,挺好。”
又沉默了。
“咱爸现在咋样?身体还行吧?”白清明其实对父亲的印象很模糊,家里一张父亲的照片都没有。
“凑合吧。还在当老师。”
他爸是当老师的?白清明完全没有印象了。
金策川烦躁地挠了挠头,来的时候,他心里不是这么想的。怎么见了面就这样了?
“你有酒么?能喝多少?整点?”金策川几乎是在东北长大的,工作也需要喝酒应酬。因此他的酒量还算不错,有的时候真得喝点儿酒,才能把心里头的话说出来。
白清明的眼睛亮了亮:“整点,床底下就有酒,还有点五香黄豆粒和麻辣豆干,都是我们厂子产的。回头给你寄点,让咱爸也尝尝。”
两杯酒下肚,埋在金策川心里的话也兜不住了。
“她…就没想过找我?”
白清明愣了一下,这么多年他妈确实是从没提过他哥,俩人具体为什么离婚,那时候他们还太小,也不清楚原因,只知道不是什么好聚好散,他妈心里挺恨他爸的。
“也没处找去,那年头…找不到的。哥,要不咱俩回家,我带你去见见咱妈。她肯定开心。”白清明是捡好的说的,实际他妈想不想见他哥,他心里也没底。
金策川皱着眉头:“找不到就不找了吗?清明,我没想来找事,能见你我也是真替你高兴。我就是不得劲,咱俩是双胞胎,但是她不要我,他俩都不想要我。我心里有个坎。”
这次过来,金策川就想把心里这个坎过去。他不想让童年时期的不可得困住自己一辈子。
对于金策川说的这些,白清明根本就不记得:“哥,你说啥呢?谁不要你了?他俩是他俩,咱俩是咱俩。他俩要不要,我要!”
金策川就像是被人打了当头一棒。他努力探寻的答案似乎根本就没有意义了。
只有父母的爱才珍贵吗?除了父母,他还有朋友,有事业,有梦想,这一切都比困住自己的这个问题重要得多。
“你在这咋样?感觉你过得挺好的。”金策川也没想到,自己琢磨了十几年的问题,在弟弟一句话这,就轻松解决了。
白清明浑然未觉:“好啊,除了感情上不太顺,其他都挺好。”
感情?金策川的兴趣被勾起来了:“你感情怎么不顺了?要不我帮帮你?”
“拉倒吧,你能帮上啥?就带你回来那个刘英,我挺喜欢她的,但是她对我好像没啥感觉。”
金策川认真回想了一下,这个女孩长得漂亮,事业有成,落落大方,难怪清明会喜欢。只是坐飞机这一路,她一直在跟自己聊工作的事,想来心思全都扑在工作上了,根本就没有处对象的想法。
“你要是能在事业上帮她,说不定能让她对你有所改观。清明,你觉得英子真的适合你吗?”
金策川以前也交往过类似的女孩,事业心极强的同时,缺少对感情的敏锐,也没有什么经营家庭和经营感情的意识。跟这样的女孩相处,他需要付出更多。
付出的多了,付出的久了,人是会累的。
可你已经付出的太多了,沦陷的太深了,就连收手也是如扒皮一般痛苦。
白清明眼珠子一转,拍桌站了起来:“你是不是相中英子了?”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脑子看坏了吧!你觉得我跟她过来,是看上她了?你疯了吧!”
金策川丝毫不示弱,他也是同样的复制粘贴拍桌而起。就连桌子晃动的幅度都一模一样。
看他哥这么个反应,白清明气势弱了不少:“没有就没有呗,你叽歪啥?本来竞争就激烈,你要再跟我抢,我更没希望了。”
金策川苦口婆心:“这样的女孩不适合你。”
“你咋知道不适合,你咋这样呢?刚相认你就要管我啊!虽然你是我哥,但你才比我大几分钟啊!你不说你帮我吗?你就这么帮我啊?”
白清明追求刘英之路本来就艰难,人家都拒绝自己一回了,明着追求肯定是会给刘英造成压力,人家对自己还没那个意思。要是相处时间长了,渗透渗透,说不定还能有点效果。
他哥说不让就不让?凭啥?
“我曾经……爱过这样一个女人……”
金策川的感情经历并不算丰富,父亲是学校老师,他整个学业生涯都是在父亲的严厉管教下过去的。大学毕业继续考研,研究生毕业去创业。几乎每一步都是被规划好的。
唯一的意外,是创业时期遇到的那个女孩。
她是他的第一名员工,也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他们在这家仅有几个人的小公司创造了每年几千万的营业额,为了事业,女孩陪着他一起加班。再后来,当他觉得事业有所成就,希望可以成家的时候。女孩却坚持要继续发展事业。
她坚称发展事业与成家并不冲突,可约好了见父母,她却要去见客户;卖给父母的礼物,也成了送客户的心意,金策川彻底不能忍受了。
带着公司的骨干和主要客户,女孩成立了自己的公司。而他,失去了事业和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