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殿的梁柱上,盘龙雕刻在烛火下泛着冷硬的光泽。赵炎坐在龙椅上,手指摩挲着扶手内侧的纹路,目光扫过殿中百官,最终停在萧战身上,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沉重:“诸位爱卿,北境虽平,但经此一战,国库空虚已极。去年蛮族劫掠北境三城,粮草损耗、士兵抚恤、城池修缮,哪一项都需银钱支撑。如今春耕将至,若再维持庞大军饷,恐难兼顾民生,朕思来想去,唯有推行‘削兵减饷’之策,与民休息,方是长久之计。”
话音落下,殿内瞬间安静得能听到烛火燃烧的“噼啪”声。武将队列里,李威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谁都清楚,“削兵减饷”看似针对全军,实则直指手握十万边军的萧战。北境大捷后,边军士气正盛,此时削兵,无疑是断萧战的臂膀!
萧战上前一步,玄铁战甲在地面拖出轻微的摩擦声,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陛下,北境虽平,但蛮族并未彻底臣服,只是暂时撤退。此时削兵减饷,边军战力必降,若蛮族卷土重来,恐难抵挡!再者,边军将士在北境浴血奋战,九死一生,此时削减军饷,寒的是全军将士的心!”
“萧将军此言差矣!”文官队列中,张谦立刻出列,手持笏板,语气尖锐,“陛下所言‘与民休息’,正是为了长远计!如今国库仅存三成粮草,若再供养十万边军,不出半年,必生民变!况且,蛮族已退至百里之外,短时间内绝不敢来犯,此时削兵三万,保留七万精锐,足以守住北境!”
“张大人可知边军布防?”李威忍不住反驳,“北境防线绵延千里,七万精锐分散驻守,每处不过数千人,若蛮族集中兵力突袭一处,如何抵挡?你这是纸上谈兵,拿将士性命开玩笑!”
“李将军莫要血口喷人!”张谦冷笑一声,“老夫虽未上过战场,却知‘兵不在多而在精’!边军之中,老弱病残者不在少数,削去三万冗余,正好可提升战力,何来拿性命开玩笑之说?”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瞬间分成两派。武将们纷纷出言反对,列举北境布防的艰难、将士作战的辛苦,恳请赵炎收回成命;文官们则在张谦的带领下,以“国库空虚”“民生为重”为由,不断附和赵炎的决策,甚至有人暗指萧战“拥兵自重”,不愿削兵是为了把持兵权。
赵炎坐在龙椅上,看似在认真倾听,实则眼神冰冷地观察着萧战的反应。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用文官压制武将,用“民生”绑架“军权”,让萧战陷入“要么抗旨伤民,要么遵旨削兵”的两难境地。
“萧将军,”赵炎终于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张卿所言并非无道理。国库空虚,民生凋敝,朕亦心痛。但边军冗余确实存在,军饷开支过大,已拖累国本。朕意已决,边军削减三万,军饷按原额八成发放,同时收回东境、西境两处兵权,交由中央禁军统领。你,可有异议?”
收回东境、西境兵权!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在萧战心头。东境、西境的守军虽各只有一万,却是他亲手训练的嫡系,是边军的左膀右臂。赵炎此举,不仅要削兵减饷,还要彻底斩断他的臂膀,让他仅剩的七万边军变成孤立无援的孤军!
萧战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刚要开口反驳,却看到站在身后的萧辰轻轻摇了摇头。萧辰的眼神平静,带着一丝安抚,仿佛在说“先忍一忍”。萧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躬身行礼:“臣……遵旨。”
他知道,此刻若是抗旨,赵炎正好可以扣上“拥兵自重”“抗旨不遵”的罪名,借机发难。与其硬碰硬,不如暂时妥协,再寻反击之机。
武将们见萧战遵旨,虽满心不甘,却也只能沉默。赵炎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萧将军深明大义,朕心甚慰。此事就交由张卿和兵部协同办理,一月之内,务必完成削兵与兵权交接。退朝!”
走出议事殿,李威等武将围了上来,满脸愤慨:“将军!您怎么能答应陛下?削兵减饷,收回兵权,这是要断我们的根基啊!”
萧战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语气沉重:“我知道。但赵炎心意已决,此时抗旨,只会让他抓住把柄。放心,我不会让将士们白白受委屈,辰儿已有应对之策。”
众人看向萧辰,眼中满是疑惑。萧辰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却带着信心:“各位将军放心,军饷虽减,我们却能让将士们的待遇更好;兵权虽收,我们却能让边军的战力更强。一月之后,大家自会明白。”
武将们虽仍有疑虑,却也选择相信萧辰——毕竟,这个十二岁的少年,已经创造了太多奇迹。
而此时的御书房内,赵炎正对着张谦露出满意的笑容:“张卿,今日之事,你做得很好。削去萧战三万兵力,收回两处兵权,他已是强弩之末。接下来,你要密切关注将军府的动向,若他们有任何异动,立刻禀报。”
“臣遵旨!”张谦躬身行礼,眼中满是谄媚,“陛下英明,萧战纵有天大本事,也敌不过陛下的运筹帷幄!”
赵炎笑了笑,眼神却愈发阴鸷。他知道,萧战和萧辰绝不会轻易屈服,接下来的一月,才是真正的较量。但他有信心,在自己的步步紧逼下,萧家迟早会露出破绽,到那时,他就能一举铲除这个心腹大患。